他在注视那人的时候，那人恰好也抬眸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三十左右的模样？不，应该跟他差不多大，但比他看上去老不少，沉稳，可以用俊俦无疆来形容其样貌，五官端正但带些许凌厉。
似曾相识，但对他又好像没什么印象了。能肯定的是，是他曾经认识的人。
这人是大燕的司天监，辉夜。
“辉夜佼佼，暮瑟萧萧.....”暮瑟突然念道。
这时凌玉微微偏头，小声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看到个半生不熟的人，去打探一下。”说完他就起身朝着辉夜那边走过去。
然而辉夜也起身，悄然离席。还对暮瑟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出去聊聊。
好家伙，又一个能看到他的，燕国真是不错，一下遇到俩。
辉夜身如鸿雁，出门便腾身行于夜空中，往观月楼方向去。飞影在凌玉身边跟她蹭吃蹭喝，没有坐骑，暮瑟只得自己追上，轻功不输辉夜，还更胜一筹。
望月台定上，辉夜双手背于背后，正面对着暮瑟，满脸肃静，道：“多年不见，师弟可还安好？”
暮瑟双手环胸，以审视地目光看着辉夜，“你谁呢，我对你没什么印象，从何而起叫我师弟？”
“辉夜佼佼，暮瑟萧萧。这是师父为我们赐的名，我在前，比你先入门三年，故是你师兄。话说师弟可是不记得了？莫非一夜白发，也让你忘了过往？”
这会换辉夜来审视暮瑟了。他目光如刀，刀刀刺人心。
暮瑟坦荡道：“往事随风飘，做人嘛，就得不念过往，不畏将来，话说你以这看杀父仇人的眼神看我做甚？”
看暮瑟那一派佛系的模样，辉夜打心底里想把他给千刀万剐了！
辉夜冷笑，“做人，你现在是个人吗？我们之间杀父仇人不至于，但你离经叛道欺师灭祖。”
“什么时候的事？我可不记得了！还有，我觉得我是个好人，没做过缺德事。”暮瑟满脸自信，高傲的眼神在说：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呵呵，你没做过缺德事，确实，你一直唯我独尊，认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为什么天下福祸大义灭亲，你若做的都是对的，又怎会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穿梭在阴阳界之间，不生不灭不老不死，忍受百年孤寂呢？”
辉夜嘲讽的话语中还带有几分怜悯，“师弟，你若是当了太多年的孤魂野鬼不记得了，那师兄就来帮你回忆回忆。师父把九州大祭司之位都传给了你了，你一上位，就是制裁长生之术，屠杀母教三千弟子，解散天下所有子教，天子沉迷于长生，你就弑天子易君王，好一个铁腕大祭司啊！”
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被狂风卷起，历历在目，声声入耳，句句入心。
暮瑟红了眼眶，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泊的浅笑，“长生不过是一种腐朽的禁术，追求长生，不过是与虎谋皮，与恶共行，必遭其反。而永生是种诅咒，便是我这样，在漫长的岁月里丧失自我，不生不灭不老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