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迎着火红的朝阳,我翻过后院墙进到了东厢里。uc小说网:http://一穿过角门,缩手缩脚的站在廊檐下的小六就这样直直撞进了眼底。眼见着他一双溜圆的鼓眼睛撇向我,嘴皮子一撩就要开腔,我一个箭步蹿过去一把捂住了他嘴。

“别出声儿,你想把我娘给招来啊。”压低嗓子,我低吼道。

“少爷你可回来了,少爷…”小六嚎了一嗓子,眼泪水儿也随着话音儿飞流直下,开始大有泛滥之势。

“怎么了这是?我不就是一个晚上没回来。”拉着小六进到屋里头,我颇为不解的发了问。

“老爷公主昨天晚上准备找您说事儿,等了你半夜都没等到你。今天早上老爷走的时候留了话,说是等你回来了就关少爷你的禁闭,还要动家法。”小六一边儿抹着满眼泡儿的泪,一边说道。

“小五没给我说这个啊?”我嘀咕一句,突然想到早上碰面的时候我光顾着跟小孩儿说话了,根本就没搭理围着我的小五。

“少爷。”小六颤着嗓音再叫我一声,唤回了我的神志。

悲壮的点点头,我从齿缝儿里蹦出三个字,“知道了。”而后把小六打发了出去。

重又关上门,我大步来到了红木雕花的大床前,腰一弯手一伸,我把那个放在枕头边的黑沉沉的檀木盒子捧在了手里。

有些事,当断则断,既然我现在已经把承诺给了另一个人,那么那些不该有的不该留的念想也都统统断了吧。

把盒子夹在腋下,我坚定的拉开了门闩。红彤彤明晃晃的阳光在拉开门的一瞬直直射进眼底,眼睛有点儿酸涩,有点刺痛。

正准备转到荷花池子边儿把个盒子给沉了,就见一个小哥飞速的向着我站的方向移动过来,这我认得,不是门口把门儿的那位吗?叫什么来着?叫…

“雷大,你不在门口看着跑到这儿来干吗?”不等我开口,小六已经堵了上去。

“少爷,”隔着一个小六,雷大向着我看了过来。

“过来说话。”招了招手,我示意他到我身边儿来。“什么事儿,说吧。”

“少爷,苏小世子的书童说是叫抱琴的找您,正,正在大门口候着。”雷大大喘着气儿回到。

抱琴?我不是刚把人给送回去吗,怎么抱琴就又过来了?

“他说了什么事儿没?”

“那个抱琴,抱琴说…”说到这里,雷大的神情忽而变得有些瑟缩。

“说什么?”沉着音调,我打断了雷大的话。

“说苏小世子他出事儿了。”

“什么?”我上前一把攥住雷大的衣襟,“你说什么?”

“那个抱琴说…”将臂弯里的盒子一下塞在小六怀里,我拔腿冲向大门口。

果然,抱琴正在大门口外的空地上原地转着圈圈,搓脚捻手的,狠是心急如焚的模样。

“希,你家世子…”

“呜呜呜,世子跟你的事儿被老爷发现了现在正跪在唔唔唔祠堂里受家法老爷说呜呜呜…说要打死世子。”一见着我,抱琴眼泪鼻涕呼啦啦全下来了,边哭边口齿不轻的表述着,话音儿都要被哭声给冲散了。

“备马。”冲着跟在我后头跑出来的小六,我就是一声大吼。

“少爷,老爷说您不能…”

我一脚狠狠地踹过去,杀气腾腾的重复了一遍,“备马。”眼睛都红了。

小六跳蚤似的蹦过门槛儿,转眼间就把马牵了出来。

我一脚踩着马镫,干脆利落的上了马,又揪着抱琴衣领一把扯了上来,然后鞭子使劲一挥,下死手抽在了马屁股上。马吃疼,开始撒开蹄子狂奔。

“安儿,心肝儿哎。”跟出来的公主娘的声音逆着风,模糊的在耳边响起,但我哪还管得了这么些?这个时节,谁TM的都别想拦我,要不我见神杀神,遇佛杀佛!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我们就来到了国公府那庄严恢宏的大门前。抱琴经过马上这一番颠簸,已经滩成了一汪泥。拎着抱琴的后背心的衣裳,我大剌剌地闯了进去。小看门儿的迎上来要拦,我凌空就是一鞭子甩过去,“滚。”

被我这强大的气场给煞到了,这一路竟是意外的畅通无阻,转过前面两进院子,又穿过了后花园,抱琴指着前面不远处一扇敞开着的大门对我说到,“世子就在里面。我是下人,不能跟刘少爷您进去。”

我点一点头,提脚就要过去。

“刘少爷,老爷说只要世子答应和你断了他就不再追究,否则就打死他。可世子宁愿被打死,就是不吭这声儿。”我提起脚正准备过去,抱琴的话幽幽的在耳边响起,调子嘶哑的狠。

对着抱琴湿润润的眼睛,我拍了拍他的肩头,“我都知道。”

目不斜视的,我向着那扇门的方向奔过去。

但刚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我就被门内的景象骇住了。祠堂外的中庭,两个高大的家丁中间放着一张条凳,上面趴着一个穿月白衣裳的人,然那月白的颜色已经被血肉给浸透了,猩红的一片。一个身着淡紫长裙的妇人正搂着条凳上的那人哭得撕心裂肺,嘴里还在不停的喃喃着,“我的言儿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造了什么孽啊?”

不久前曾打过一次照面的中年美大叔,也就是那位他爹就负手立于一旁,冷眼旁观着。

觉察到我的到来,中年美大叔冷冰冰的开了腔,“刘公子擅闯鄙府,不知所谓何事?”那语调,比南极的暴风雪还更凛冽逼人。

不发一言的,我径直走到中年美大叔的身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膝盖骨砸在地板上,就是一声脆响。

中年美大叔向旁边挪了一步让过了,却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神色更见冷清,“刘公子这是何意?鄙人何德何能,哪儿敢受您这一跪?倒是我应当跪下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家那个伤风败俗的逆子才是。”

我把头重重的往花岗岩的地面上一磕,哑着喉咙说到:“苏大人,晚辈今天来是来给您负荆请罪来了。晚辈知道那些什么两情相悦求您成全的话您听着也恶心,所以也就只想说一句话。”

再在地上重重的一叩首,我续到,“您自己带出的儿子品行操守如何怕是没人比您自己更清楚了,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晚辈的错,若非晚辈苦苦纠缠,小世子他…他也不会…”喉咙里霎时间就像吞了块玻璃碴子,磨得从喉头到胸口都是生疼,疼得喘不过气来。

“刘蕴晟,你什么意思?”一直被美妇人抱在怀里没吭声的希言蓦地从唇齿间挣扎着挤出这两个字儿来,一双布着血丝的杏仁儿眼也是直勾勾的看向我。

我没理他,接着我刚才的话说,“今天晚辈自己送上门来,苏大人随意处置便是,就是打死晚辈亦是无怨无悔。苏大人若是怕我爹娘上门纠缠,晚辈大可现在就立一张状子。只是请苏大人莫要再责罚小世子,他的身体,禁不起。”

“刘蕴晟。”还没等中年美大叔接口,希言咬牙切齿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儿啊,我的儿啊,你这是何苦啊,你到底迷了什么心窍啊?”抱着他的美妇人哭的越见凄苦伤悲了,抱着希言挣动的身子的胳膊也越发的紧了。

第四次将痛到麻木的头颅重重的叩在冷硬的花岗岩地上时,从额间垮下来的血糊住了我的眼睛,眼前一片血红,但脑子里却是异常的清明,“苏大人,今日死在这里是我刘蕴晟的命,但只要我不死,我和小世子这辈子的纠葛也就没可能断。今天只要还能从这里走出去,我就一定还会上门来的,不是私下里偷偷摸摸的,而是光明正大的明媒正娶。”

“你…”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戳到了我面前,抖了好几抖,却是什么话也没抖出来。

一声朗笑从门口传来,伴随着响亮的好似洪钟般的一句话。

“好小子,有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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