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被温温柔柔的碾磨着，很舒服，像是浸泡在温水里那样，不用自己扑腾着，随波逐流似的沉沉浮浮。
纪璃微微张开嘴巴接纳了那灼热湿滑的舌头，舒展开的神经总感觉卡特刚刚的那声低语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甚至那亲吻着他的，温柔又缱绻的缠弄，也是似曾相识的。
波顿在一边看着纪璃的表情，牙齿磨得嘎吱嘎吱响，他一看就是被亲舒服了，舒服的攀不住卡特的肩膀，是能虚虚垮垮的扶着，连那细白的手指都蜷起来了。
“有那么舒服吗。”他小声嘟囔着，那语气真是又酸又妒。
阿尔文目光沉沉的看着卡特，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他到底是谁？”
波顿听见这话，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道：“我也不记得有这么个人，还是小孩子的模样，像凭空冒出来的。”
阿尔文侧头看他，问道：“你留手了？”
“怎么可能！”波顿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剁碎了他……”
话音未落，波顿又愣住了，他没有留手，是真的下了杀心，那卡特为什么能活下来？
阿尔文眯了眯眼睛，道：“果然，他一点儿都不简单。”
“与其在那里想我是谁，不如趁着小玫瑰现在不再哭了，赶紧想想怎么赔罪。”
冰冷又不屑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像是在他们耳边说的。
两个吸血鬼抬头看过去，卡特还在亲吻着纪璃，只不过已经睁开了眼睛斜睨着他们，那眸中分明是不愿的，可是好像又因为某种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与他们分享自己视若珍宝的玫瑰。
阿尔文微微皱眉，但是他并不在意是什么原因，他现在眼中，只有一个纪璃。
波顿更是想也没想直接走了过去。
纪璃被亲的迷迷糊糊，直到后背身侧贴上两具坚实温热的躯体，才有些回过神来。
纤长卷翘的睫毛上还带着湿润细小的水珠，此时颤了颤，又睁开了那双潋滟湿润的眸子，依然是有些茫然的。
“嗝——”
原以为这样就能接近纪璃的两个吸血鬼，在与他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又被他忽然发出的细小打嗝声给吓到了。
卡特轻嘶了一声，舌尖被受到惊吓的小兔子咬了一下，牙齿微微刺进肉里的感觉是如此清晰，他的瞳孔微缩，骤然离开纪璃的唇瓣，然后用手掐住了他两颊的软肉。
“不许咽！”
被纯血种吸血鬼吸过血的人类，再喝下纯血种的血，就会马上变成吸血鬼，成为纯血种吸血鬼的奴仆，卡特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不为纪璃仅仅是他一个的而感到愉悦，反而心慌的厉害。
纪璃愣住了，哭的微肿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忽然变脸的卡特，还没有被彻底哄好的小兔子被这样严肃的语气一说，眼中又蓄起泪花来。
无法闭合的唇角慢慢流出透明的口水，又顺着卡特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到他的手背上，仔细看去，那里边还带着几丝淡淡的血色。
在吸血鬼的眼中，空气中漂浮起红色的血色因子，像一个个拥有自己鲜活生命的微小精灵，不管人也好还是吸血鬼也好，都是独一无二的。
阿尔文慢慢勾起唇角，看着卡特一字一顿的喊道：“艾、伯、特——”
波顿眉头紧蹙，神色复杂道：“竟然是你。”
卡特——艾伯特没有想到他精心伪装的身份，会在这样一种根本算不上麻烦事情的事情上被揭开，简直是带着令人啼笑皆非的戏剧性。
纪璃睁大双眼，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信息砸的头昏脑胀。
卡特，就是艾伯特？
那为什么他会变成小孩子的模样？
卡特，明明是人类啊……怎么会是艾伯特……
如果他一直就是艾伯特，那他……就是一直在骗自己吗？
艾伯特就在他的身边，肆无忌惮的借由着小孩子的面孔欺骗他，看着他害怕，看着他逃跑，然后吸他的血，还要激怒阿尔文和波顿，看着他们伤害他，最后，再站出来说要保护他。
纪璃是个对于恶意的感觉并不算敏锐的人，可是现在，却渐渐全身发冷，面前这个将他抱在怀里温声安慰的吸血鬼，比起阿尔文和波顿还要可怕。
艾伯特将他打落深渊，还要他感恩戴德。
这简直……太可怕了……
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骤然爆发出的不可置信还有惊恐与反感，让艾伯特一瞬间收紧了捏着纪璃下巴的手指。
柔嫩的脸颊可以看到已经被捏出了红痕，艾伯特的视线落在那上边，又立马松了力气。
艾伯特被纪璃这样的视线看的心焦不已，一种名为慌乱的，陌生的情绪将他包裹起来，他不想看到纪璃这样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不要咽，乖，吐出来，咽下去你会马上变成吸血鬼的。”
艾伯特怕纪璃情绪又激动起来，不管不顾的开始挣扎，所以都不敢停顿，也不敢哄，直接将最严重的后果讲了出来。
纪璃长睫微颤，这才看见了艾伯特唇边，沾着一点儿鲜红的血迹，那不是他的血，而是艾伯特的血。
纪璃想要吐出来，可是从小到大受的教育让他做不出把口水吐到别人掌心里的动作，于是只能被捏着两颊的软肉，在那里僵持着。
阿尔文拿出一条手帕，扶着他的后脑勺，然后将那瓷白牙齿上沾染的一点血迹擦去，然后又把手帕放到他唇边，轻哄道：“乖，吐在这里。”
纪璃垂眸看了看，终于微微低头将嘴巴里沾了艾伯特的血的口水吐了出来。
艾伯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像是劫后余生一般松了一口气，才松开了捏着纪璃脸颊的手指。
偌大的餐厅内终于安静下来，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纪璃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他的视线涣散找不到焦距，只是盯着虚空中的一个点，不哭，不闹，不动，也不说话。
艾伯特的眸子渐渐变成了暗红色，只是长相没有变化，他不敢动，只敢僵着身子保持着抱着纪璃的姿势。
“璃璃……”波顿终于忍受不了这寂静又压抑的氛围，试探性的喊了一声不知道神思飘到哪里去的小兔子。
纪璃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又重新聚了焦，他的视线重新落在艾伯特的脸上，看着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下意识抬起手碰了一下。
原来不是似曾相识，卡特的吻，卡特的话，都是艾伯特在不久前对他说过的，他们是同一个吸血鬼。
“你……一直在骗我。”纪璃的声音还带着哭过之后的沙哑，听上去让人心疼极了。
“我……”艾伯特张了张嘴，又根本无从辩驳。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纪璃轻声询问着，那样受伤又委屈的表情简直让人看的心碎。
“为什么要一直伤害我？”
那所有被治愈的伤痛，好像又席卷而来了似的，他挣扎着从艾伯特怀里下来，又往后退了几步，这些疼痛全部汇聚到心脏的位置，让他不受控制地弯了弯腰。
纪璃无声的流着泪，微微摇着头一步一步往后退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看着他们的视线也越来越悲伤。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好像心疼的快要死掉了。
艾伯特向他走了两步，“璃璃……”
“不要过来！”纪璃哭着喊出声。
与刚刚的哭不同，刚刚的哭声有的只是委屈和害怕，可是现在，那里边好像包含了无尽的悲伤。
不可以，他怎么可以害怕他们，怎么可以拒绝他们。
三个吸血鬼不约而同的想着。
所以他们想要靠近纪璃的脚步只是微微一顿，然后又继续朝他靠近。
必须要把他抱进怀里，才能安下心来，才能好好哄他。
他们绝不允许，纪璃离开他们。
纪璃转身想要跑，可是下一瞬，巨大的黑色羽翼将他的前路尽数堵死，然后围绕起来。
艾伯特像是存在于黑暗深渊的领主，用背后长出的巨大翅膀将误闯的人类困在自己的领地里。
他一步一步朝着纪璃靠近，翅膀越收越紧，直到将纪璃重新抓回自己的身边来。
纪璃小脸儿白的像一张透明的纸，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再次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只能看着面前的艾伯特，看着他那双血红色的，在暗处发着暗光的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惊惧。
艾伯特被这样的视线刺得生疼，他的心情止不住的狂躁起来，连带的，大地开始颤抖，四周的墙壁寸寸断裂，沙石不断滚落下来。
“不要这样看我。”
他的声音阴沉无比，可是仔细听去，好像又带了那么些祈求。
啪嗒——滚烫的泪滴砸在了艾伯特抬起来想要触碰他的手上。
艾伯特的手颤抖了一下，仍然抬起来捏住了他的下巴，逼迫着他看自己。
“璃璃，你说我骗你，那你呢，你没有骗我吗？你没有离开吗？你离开我的时候没有想过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说到最后，已经是那种恨极了的，咬牙切齿的语气了。
“你想过了，可你还是选择离开了，不是吗？”
又好像，在指一些其他的事情。
纪璃一下子愣住了，这些话落在耳中，好像在那一瞬间劈开了一些，朦胧的雾气，可是还没有等他看，就又被重重掩埋。
为什么，他感觉眼前的这个吸血鬼，在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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