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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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嘉禾欲言又止的想同她争辩些什么。前方准备完成的成员们已经预备开始拍摄,工作室也只好暂停下这场没什么意义的谈话先将工作放在第一位。

工作室成员选择的胶片机并不能够像使用数码相机一样调整好习惯使用的参数后自动对焦,手动对焦的过程大大的增加了拍摄的难度和时间。陆嘉禾在上一辈子没能坚持摄影梦想的那段时间里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胶片机,那种无可更改的一次成像的挑战,让陆嘉禾在拍摄的过程中收获了更多的趣味。

拍摄的途中的治愈的,就连拿到一些拍得并不算好的照片时你也不会觉得挫败,那是可以无忧无虑举起相机的时光,也是陆嘉禾认为最能够代表“回忆”的东西。

人们的回忆无法具象化,错过的时光和事物都会随着记忆的消逝而褪色甚至失去应有的面貌,所以多数人会将回忆寄托于某个具体化的东西,亦或是某个人身上。

陆嘉禾的双眼不自禁的定格在站在远处的宋南琛身上。

有什么变了,又好似什么都没变。

仿佛时光攥紧的刻刀从未在谁身上刮过,没有任何人夺走他们的青春和从前的时光,它们仍然鲜活的存活在某个角落。就好像闭上眼,陆嘉禾就还是以前的陆嘉禾,宋南琛也还是从前的宋南琛。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偏着头在摆着姿势拍摄的宋南琛突然看向陆嘉禾的方向。他们的视线再一次相撞,彼此却又固执的不肯挪开。

好像谁先躲开,谁便是输家。

拍摄的过程进行的十分流畅,成员们虽然不如有过许多经验的模特和明星那样懂得寻找镜头,却胜在能够很好的接纳拍摄中提出的各种建议。一场拍摄下来主拍摄的成员都感叹道这年头想要个契合度高的合作对方真是不易。

胶片机的成本不像是数码相机那样看重拍摄者所持有的镜头和相机款式,而是不同类型的胶卷。不同负片的胶卷所拍摄呈现的效果会不同,这或许也会是胶片的魅力所在。

已经结束自己拍摄部分的许时夏手中拿着一瓶矿泉水,她似乎朝着陆嘉禾的方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朝你走近。

“......喝水吗?”

你多谢。”

陆嘉禾的注意力从胶卷的消耗状况转移到将水递到她面前的许时夏身上,听闻陆嘉禾的回应后许时夏显得有些激动,将水的瓶盖拧松后才转交到陆嘉禾的手中。

――这曾经是陆嘉禾和她们两人相处的习惯。

无论水瓶从谁的手上递出给对方,都会先行将瓶盖扭到松动的情况后再交付出去。

许时夏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陆嘉禾张了张嘴,又发现不知应当说些什么最终接过那瓶水将瓶盖彻底拧开。清爽的液体流入陆嘉禾有些干涩的喉中,在她们之间蔓延开的又只剩下沉默。

她们之间都保持着一种默契,不再提起陈年往事的默契。

无论对方究竟是怎样想,或是将曾经放在哪一个地位上,现在都不会是提起那些事的最佳时机。在彼此都没有做好准备之前,在她们都没能保持好体面之前,在大家都没有鼓足勇气之前,都再等等。

“为什么这次换了相机?我记得之前你们用的不是这样的相机。”

在现在这组拍摄结束时,许时夏才继续开口道。

“我们根据音乐节的主题要求,将数码相机更换成了胶片机,所以不一样”

“能问问为什么吗?”

“其实对于音乐节这次提出的主题......我们也很摸不着头脑。”

她有些犹豫的说出心中的困惑,又意外的向陆嘉禾道出乐队对于音乐节的一些事。许时夏这个习惯朝陆嘉禾倾诉的习惯依旧没能改掉,即便已经过去了五年,现下是第六年。

许时夏看到陆嘉禾有些讶异的目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僭越。她匆匆的道了一句不好意思,感到尴尬一样低下了头。

“........数码相机和胶片机有本质上的区别,即便它们二者都是摄影所使用的的相机,你能够快速成像的数码相机是光线投影到感光原件上感光。”

“胶片机则是投影到胶片上的感光。”

陆嘉禾开口回应着,又自觉自己说的这些东西或许过于专业,不适合运用在和非专业人士的解答上。于是她思索了半晌,斟酌了一类较为折中的答案继续说道。

“换句话说,数码相机的高清成片会让人觉得有一种现实存在的锋利感。”

“而胶片机运用胶卷拍摄出来的成像,或许没有数码相机那样清晰可见,它模糊厚重具有钝感,却能拥有许多层次。”

“它比数码相机的宽容度更大,在我看来能够更好的反应情感........一类的吧”

陆嘉禾缓缓的呼出一口气,不知自己这样的解析许时夏是否能够听懂又是否真的在听。陆嘉禾侧过脸看见许时夏也正在看她。

许时夏十分认真的在聆听陆嘉禾所说的一切,即便那会是她无法领会

的东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一直是一位合格的倾听者。

“在嘉禾眼里,回忆是这样的吗。”

许时夏看着陆嘉禾的双眼,不知以怎样的情绪似问非问着。

陆嘉禾收敛了眉眼细细品味了她这句话,最终回复道。

”人们的回忆,是无法清晰可见的。”

“它模糊又不真切的存活在人们的过去里,过于锋利和直接的景象都不会是回忆的代名词。”

“可是人的情感不会模糊。”许时夏突然开口。

陆嘉禾愣了愣,在她的印象中,许时夏少有的会这样固执而肯定的得出对某件事的答案。许时夏似乎十分笃定这样的事,笃定人的情感绝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变得模糊。

“.......是吗。”

陆嘉禾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否定或者肯定她的说法。目光所及的地方捕捉到了被闲置在一旁的胶片机,此刻的陆嘉禾不知为何,突然十分想要拾起它,拍下或者记录下什么。

而后陆嘉禾便朝许时夏示意,转身离开。

许时夏看着陆嘉禾的背影,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正出神时摄影棚的入口处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慕允。她今天似乎是结束了拍摄来到这里寻找谁,她们二人的视线相对默契的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许时夏还有一件需要确认的事,一件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十分重要又迫切的事。随后,她转身走向了刚从拍摄场地上走下的 Sylvia。

陆嘉禾将那台不打算用到拍摄中的胶片机拿起,把随手放在包里的一份胶卷放置在空荡荡的相机内部,胶卷的存在使它有了新的价值。她的手指滑动着胶片机的限位按钮使放置在胶片机内部的胶卷进行退卷。

手动相机的劣势在于不如自动相机那样方便,从装卷到对焦都需要自己上手,更别提胶片机这样拍完后还需要送至到专业店铺进行冲洗的过程。它因为繁琐的流程被人们逐渐遗失在历史的长河中,那由无数银盐颗粒组成的胶片却构成了一张张不同的相片。

陆嘉禾走进摄影棚外的窗边试图借助着现有的构图拍摄出窗外的景象。她的眼对上取景器,手里调整着对焦,由昏暗的视角拍摄下窗外的景象。

在陆嘉禾按下宽门的那刻,机械胶片机开始运作:不同于数码相机快速成像的特点,机器运作的声音在她的面前响起,直至最后拍摄下成片。

陆嘉禾突然燃起了一种冲动,那时得知自己无法再拍下人像的时候便开始刻意规避的冲动。

窗边映出的光影稀疏的散落进被隔离在有些嘈杂的室内,陆嘉禾的周身都是昏暗,面前的那扇窗外又是璀璨的光明。

她很少会有冲动的时刻。活了两辈子的陆嘉禾总想着将每一件事做到最好。倘若拥有两次的人生都无法使一切变得更好,那她的重生实则没有意义。然而事实却是,她努力想要做好的每一件事好像都没能朝着自己设想的美好方向奔去。

陆嘉禾捧着相机的手指逐渐收紧,像是作出了怎样巨大的决心那样。她选择迈出那一步,或许会是摔得血肉模糊的一步。

取景器内出现人像的那瞬间,熟悉的触感被唤回了陆嘉禾的身体里。那曾是她最为熟悉的感知,是她最擅长的摄影方式,是她曾有最引以为傲的唯一信仰。然而她眼前取景器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冷汗开始从她的额间冒出,那些出现在她取景器内的人脸开始变得扭曲,就连平衡的光影也变得怪异无比。

――这是陆嘉禾无法再进行拍摄的缘由。

镜头上莫名的出现了血色,那令陆嘉禾恐惧的曾经真实出现在她眼前的景象使她的手愈发变得不可控制,仿佛就在下一秒就要将相机跌出去。

陆嘉禾的脑海中不断的开始循环崩坏的话语,它们让她放弃,她无法拿起相机拍摄曾经最擅长的人像,她不会能够克服那些障碍变得更好。

就在陆嘉禾真的打算听从脑海中的循环音放下相机时,突然闯进的冷冽气息围绕在她的身侧,一双节骨分明的手稳稳的托住了她颤抖不止布满冷汗的手。

在觉察到陆嘉禾的恐惧和颤栗时,对方收拢了手指。那双手将陆嘉禾包裹住,带着温热的指尖试图唤醒她变得冰凉的手。

陆嘉禾惊觉后回头,宋南琛一向漠然的脸庞染上了关切,急促的心跳声在此刻被无限的放大,好似四周万籁寂静,只剩下她和他。

半晌,陆嘉禾激烈起伏的情绪变得缓和。宋南琛仍然没能松开那双紧紧拢住她的手。在确认陆嘉禾彻底平静下来后,宋南琛无声的从陆嘉禾的手上将相机拿走,那双在重逢后显露出疏离的眼眸映出了陆嘉禾的身影。

“不要勉强自己。”

宋南琛斟酌着开口,道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宋南琛抿了抿嘴唇尽量克制的将相机归还陆嘉禾的手中,他的手指伸出好似想要触碰她的脸颊,陆嘉禾却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动作。

陆嘉禾看向宋南琛悬在半空中的手指轻颤了颤。宋南琛

叹息着沉下了眼眸,却还是走近陆嘉禾,俯身为了她撩起了散落在脸侧的发丝。他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那样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转身离开。

而陆嘉禾无意识的托着相机按下了快门。

谁也不知道,在那个瞬间留下了一张无人知晓的照片。

许时夏走近 Sylvia 低声向她询问是否有空聊一些事的时候,恰好慕允也默契一般的朝着她们的方向走近。许时夏颔首看着慕允,她们的默契让彼此都得知对方的目的。大家默契的想要向 sylvia 询问一件事,一件对于她们而言十分重要的事。

Sylvia 口干舌燥的灌入大半瓶矿泉水后抬眼看向两位不约而同走向自己的“合作方’们,她心领神会点了点头示意一块到不远处的临时工作台进行谈话。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虽然这件事对我们而言不算什么秘密。”

“但是这对于 Ashley 那个家伙来说是隐私。”

Sylyia 一改之前亲和的态度坐在椅子上将拧紧瓶盖的水瓶放置好,慕允和许时夏对看了一眼,开口道。

“我还是想要知道.........她不拍人像的原因。”

“是遇到了挫折或是什么,究竟为什么不再拍了?”

Sylvia 看着面前打算问到底的二人,她视线里的陆嘉禾拿起了相机朝着摄影棚外走去。Sylvia 心底有些动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简单来说,是她无法再拍了。”

她从外套的兜里摸出一支打火机却没打算拿出烟盒,那支打火机被她一次次摁下开关后蹿出火苗,后一秒又被毫不留情的熄灭。

“芝加哥的治安实在称不上好,实际上国外哪个地方都不能称为安全,**合法带来的后患是无穷的,我们上学的时候总能接到学院通知的危险地区坐标。”

“大家眼中在国外就读某所学校好像十分优越,其实需要面对的东西太多”

“身边人药物滥用、随时面临的**、还有无止境的种族歧视......都是我们会面临的家常便饭。”

Sylvia 回忆起这些年呆在芝加哥的经历,那些酸甜苦辣的日子仿佛回马灯一样倒映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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