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破千术、一决胜负

午后,穆虞回至三省宫,沐浴更衣,却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衫。

只带了阿修,驾了辇车,出了午门,换了黑楠木马车来至皇宫外。

马车出了宫门,穆虞叫停马车,向阿修道:“去寻两套平民的衣服来,要干净些。”

阿修领命而去,不一时回转,果然拿了两套布衣回来。

两人换了衣衫,将马车交给随行之人,步行来至一处。

尚未入内,已闻得里面吆喝、叹息、兴奋各种嘈杂之声。

抬眼看门上挂着一块金字招牌:金乐赌坊。

阿修在前打起门帘,穆虞抬脚进至门内。

脚方踏进,立刻扑面而来一股混杂着鱼腥味、汗臭味、屠夫身上的血腥味、和一些根本说不清的呛鼻的怪味。

只见三教九流、人头济济,有的掩面叹息、有的直着脖子大声吼叫、有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庄家摇动的骰盅……

六博、骰子、樗蒲、骨牌、关扑等分布在场中各个人群聚集的地方。

穆虞皱了皱眉,看清了押大小的桌子,向阿修道:“去那边。”

阿修便走至人群拥挤的桌前扒开那些激动地呼喊着的人,挪出了一个站的地方。

穆虞便站在此处。

看桌上有押一两、二两的,也有十两、五十两的,还有些散碎银子。

一个四十多岁满面红光的男子大声喊道:“开了、开了,要押的快押!买定离手!”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手握骰盅摇晃不停,骰子撞击木器的声音晃得周围的赌徒们两眼发红。

阿修拿出二两银子放在“小”字上。

骰盅打开,却是个全围,三粒骰子皆是四,庄家通吃。

一片叹息、悔恨声此起彼伏。

下一轮开始,方才的叹息、悔恨立刻化作无比的兴奋,围在桌旁的赌徒们纷纷下注。

阿修将二两银子放在“大”字上。

穆虞则望着摇动骰盅的人一双纤长而有力的手。

几轮下来,有时开大、有时开小,赢了的欢呼雀跃、输了的免不了再悔恨、捶胸顿足一番,又在新的一轮开始时投入了无比的期待。

半个时辰后,穆虞转身离开了赌桌。

阿修跟在他身后,走出了赌坊,回转皇宫。

次日晚间,余兴进来请安,只道身上已轻快了,要来侍奉。

穆虞正坐于书案旁读一卷《史记》,抬眼看了看他,道:“你愿来便来吧。”

余兴脸露喜色,立于他身后打起凉扇来。

余兴五岁入宫,本在秀衣坊当差,日子还算太平。

只是一日不小心将染料撒在了绣了一半的公主吉服上。

这本也不是一件很大的事,不巧的是这件吉服要赶在祭祖之日制成,所余时日实是有限,秀衣坊的姑姑秉了管事执事,管事执事责令下来,重责四十板子。

他小小身板哪里禁得住,挨了二十板子就已支持不住,却死死咬住牙关、一声也不哀求。

正逢穆虞带了妹妹来秀衣坊看吉服制得如何,知晓了此事。

疏馨公主只有四岁,见了血淋淋的场面,不免发了善心:“大哥,看他怪可怜的,就算了吧。”

余兴吃力地仰起头来,断续道:“公主、是、是我不小心,误了公主的大事,下奴甘愿受罚!”

看他一张稚嫩的脸上硬屏着一股子倔气,穆虞道:“那就挨完这四十板子吧。”

板子再次落下,打在本就已皮开肉绽的血肉之上,余兴紧紧咬住牙关,愣是没哼出来。

四十板子打完,他已疼晕了过去。

待他伤好之后,却被调到三省宫。

穆虞见他进来跪行大礼,停了手中画笔道:“我这里也没有年龄相当的人,你便在这儿与我做个伴儿吧。”

余兴应答:“是。”

自此便在三省宫当差随侍穆虞左右。

六日后,便是赌约的日子。

穆虞仍是一身黎色锦衫、细绣幽兰,再次来到金乐赌坊。

吴公子气定神闲地坐在梨木椅上,穿着一身金边绿衫。

见他进来,笑道:“你还真有胆来。那就好,东西带了吗?”

穆虞取出夜明珠,摊在手心。

白日里不似夜间那般夺目,但其剔透晶彻之处、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人群的惊叹声中,穆虞将夜明珠收入袖中,踏步向前。

原本拥挤的人群立刻让出一条路来。

穆虞在人群中瞥见了一个矮小的身影,却并未停下步子,径直向前走去。

“画卷何在?”穆虞向吴公子道。

吴公子向旁边递了个眼神,家丁便将画卷递给了他。

穆虞走至赌桌边,道:“开始吧。”

“好!”吴公子道,“由庄家开,我们各自下注,押对的一方就算赢。”

“可以,一局定输赢。”穆虞道。

“一局?”吴公子道,“你、不再考虑考虑?”

“一局。”穆虞只淡然道。

“若是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吴公子说罢,仰头哈哈大笑。

“我押大。”穆虞只道。

“押大?”吴公子哂笑道,“要不要我再给你个机会,重新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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