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不远处，一个摆摊的散修倒在了血泊里，摊位前的货物连着身上的财物被人洗劫一空，挣扎了两下，就死不瞑目了。
这事发生得十分突然，过程也极短，从他被杀到东西被抢，那些人消失在人群中，加起来不到一分钟时间。
可它就这样真真实实发生了。
这集市还有不少人，却没人去管这件事，任由那新鲜的尸体躺在那里。
这散修死时，依旧死死盯着那已被洗劫一空的摊位，满脸不甘。
段玉看在眼里，内心感到惶恐的同时，又有些烦躁。
这是怎样一个操蛋的世界啊。
回去的路上，段玉和姚雪都没有说话，就连衣襟中的馒头都很是安静。
亲眼看见那摆摊的散修怎么死的后，段玉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这就是弱者的悲哀，死得如鸿毛一样轻。
如果没有外挂，没有姚师姐，他极有可能也是这样的一员。
这是段玉第一次深刻的认知到，力量在这个世界有多么重要。
这甚至无关尊严地位，而是生死。
如果没有力量，你就别想平静生活，说不定老老实实摆个摊，人就没了。
同时他隐隐又有些愤怒。
愤怒那些当街行凶的凶徒，修士是与天争命，可对势弱的同道下手什么意思？
是的，穿越过来这么久，段玉以为自己已适应了这里的生存法则。xuqi.org 海豹小说网
可惜他发现，还没有。
至少心理上还没有。
他虽然杀了好些个人，手起刀落，一刀一个，眼睛都不眨一下，却基本是防御。
别人有想要他死的想法，他才不让对方活。
这种为了摊位上的一点东西就杀人的行为，他感到毛骨悚然和恶心。
姚雪应该感知到了他的情绪，紧紧握着他的手。
她之前也没见识过坊市会乱成这样。
回到小屋，让玉女给自己来了一发后，段玉已然恢复了正常。
估计是因为最近生存环境比较压抑的原因，他情绪难免出了点问题。
不过还好，这间格局很小且简陋的屋舍，真的如一座堡垒般，给予他安全感和慰藉。
看着在厨房里烧火弄饭的姚雪和等在一边的馒头，他眉头微挑，心头涌出一股暖意。
达者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
他如今没有能力改变外面的环境，能做的就是护好自己，护好自己在意的人。
相濡以沫的冷剑胚师姐，乖巧听话的馒头，都是他在意的存在。
如果说这个陌生的世界对他来说是一片黑暗的海域，那他在意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物，都是一处归处，一个锚点。
他喜欢这些锚点，也因为有了这些锚点，也并不孤独可怜。
黄昏的风呼呼刮着，这条巷弄里生活弄饭的人并不多，而段玉是其中一户。
今晚的菜是妖兽肉。
段玉穿越过来至今，这是第一次吃妖兽肉。
要不是姚师姐认得这是“青乳虎肉”，是一种极其滋补的妖兽肉，恐怕段玉还不敢轻易尝试。
因为它的颜色是泛绿的，看起来像是有毒。
可高端的食材一下锅就知晓了其美好。
青色的乳肉沸腾出了奶白色的汤汁，浓郁的肉香在房间弥漫开来，段玉觉得自己能就着这香味干好几碗米饭。
出锅时，姚雪只洒了几粒花椒，连盐都没加。
段玉先盛了半碗汤，喝了一口，眼睛都睁大了些许。
真鲜啊！
段玉发誓，两世为人就没喝过这么鲜的汤。
前世什么高汤、海鲜完全比不上这一口。
明明只是简单的熬煮，加了几粒花椒，滋味却极有层次。
买肉送的妖兽骨早已被馒头嚼得噼里啪啦，从馒头那不断摇晃的尾巴就知晓它有多开心。
而段玉这边吃了一口妖兽肉，只感觉肉质鲜嫩无比，裹着浓郁的汤汁，这滋味如闪烁的电火花，在味蕾上尽情跳跃。
一碗白米饭在手，很快被干了干净。
紧接着第二碗。
到了后面，连汤都喝了三大碗，在这霜寒的天气里大汗淋漓。
只能说美食抚慰人心，白日里的情绪波动，如今早已烟消云散。
这“青乳虎肉”可位列他目前经历过的美味食材首位。
段玉忍不住问道：“师姐，还有比这更好吃的妖兽肉吗？”
姚雪点头道：“当然有，我觉得云纹黄牛肉红烧起来更有滋味。”
“是吗？”
段玉忍不住期待起来。
这世界虽然操蛋，有许多困苦和危险，却也藏着这样的慰藉，人生大概率是苦一阵儿甜一阵儿的，而他希望甜多些，苦少些。
因为这个世界的底色就是苦的，他想甜一点。
这是他对自己的期待，也是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憧憬。
......
这段时日，因为经常发生劫杀事件，不少散修坐不住了，开始集结在一起守夜。
段玉所在的柳青巷也跟了风。
牵头的是巷中的“交际花”王凌。
不过牵头前，他请示了段玉好几次，才敢接下这活儿。
照理说，这事由段玉牵头才是最好的，毕竟在所有人眼中，他和姚雪是这里最强的。
不过段玉不愿意做这种出头的事，只是表示愿意配合守夜，其他就不管了。
街巷众人实在没多少安全感，于是这柳青巷的巡夜队很快便建立起来了。
巷子中每次一户派一人，四户四人组成小队，轮流守夜。
段玉没有排在前面，可每一晚守夜小队的人都感觉和他同在。
是的，歪脖子上挂着的尸体就是他最好的战旗。
“这位道友很面生啊，这么晚了来我柳青巷做什么？”
“道友，别打歪主意，看到那棵歪脖子树没，上面的人就是动了坏心思的下场。”
......
不得不说，每次指向那歪脖子树，守夜小队总能吓退不怀好意之人。
在外面风声鹤唳的时候，这柳青巷倒是没怎么出过事。
于是乎，在外人面前十分恐怖的歪脖子树，在柳青巷的居民眼中却很是亲切。
这天夜晚，段玉猛然从梦中惊醒。
旁边，姚雪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问道：“怎么了？”
段玉看着窗外，说道：“又做噩梦了，总觉得外面有东西看着我。”
这时，馒头跑了过来，对着后院低吼了一声，那种目光一下子就消散了。
姚雪见状，说道：“应该是些许怨气聚集成了阴身，几日就消散了。”
段玉一时毛骨悚然，说道：“怨气，阴身？这是闹鬼吗？”
“也可以说是吧，只是没那么严重，你最近杀了人，如果那些尸体怨气一时没散干净的话，它们会无意识的向你这边靠过来。”
段玉见姚雪一脸淡然，不禁说道：“师姐，你不怕吗？”
姚雪秀眉微挑，说道：“这有什么怕的，这种事很常见的。这种怨灵阴身伤不了人，要不了几日就散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明日我们去买一两张辟邪符就行。
我之前那边有的，只是被偷了。”
段玉忍不住问道：“两张会不会有点少？”
听到这里，姚雪噗呲一下笑出声来，说道：“你也有怕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