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90章婚礼回请

但有的时候,事情是躲不掉的。

照例,徐鹤婚后,是要请一众同僚吃饭的。

人家上门随了分子,事后,不也要答谢一番?

千百年的规矩大差不差,这点上亦是一样。

徐鹤当然心中不愿这时候摆酒答谢,最少也要等安排下来才好。

可是,眼看着二十来天了,再不办酒实在说不过去。

最后无奈,只好叫丁泽去靠近翰林院衙门不远的酒楼,订了个十来桌。

自邱腾以下,帖子全都撒出去了。

到了宴请当日,邱腾早就说明不来。

人家现在是大佬,且还兼管礼部,琐事繁多,一般不会出席这种场合。

张澜作为翰林院的实际领导,说是来,可等了半天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他却还没出现。

派人去请了两拨,只说被事绊住了,让众人先开席,不必等他。

没辙,徐鹤只好进屋,宣布开始。

初时,大家笑笑闹闹,谈风诵月,气氛还算和谐。

但很快,便有人喝多开始放浪形骸,当着徐鹤的面管不住嘴了。

徐鹤这边正在跟谢良才、张腾霄等人说话呢。

突然有个人端着酒杯,满脸红晕走了过来。

刚到徐鹤面前就是一身酒气地重重拍上徐鹤肩膀:“状元公,我敬你一杯!”

来人姓江名泝,乃福建建宁府建安县人,字本逵,今年二十九,跟徐鹤同年。

二甲出生的他名次没有谢良才高,但也在翰林院坐馆。

“原来是本逵兄,招呼不周,见谅见谅!”

虽然被人拍了肩膀徐鹤心中不爽,而且对面这人贴着很近,满嘴酒气直喷面庞,但徐鹤还是微笑以对。

江泝笑道:“状元公,好几次同年聚会,请你你怎么不去?”

确实,自从考完廷试,各种新科进士间的聚会五花八门,但这种聚会无非是互相吹捧的无效社交,徐鹤不喜欢这些场合,只挑了几个看起来正常些的聚会去了。

其它一改婉言谢绝。

“实在是平日事多,到是跟本逵兄失了亲近!”徐鹤淡淡道。

可是这江泝不知是借题发挥还是喝醉无意,压根不听徐鹤的解释,又是一巴掌拍在徐鹤的胸口:“状元公,我知道,你有个当,当阁老的伯父,如今又尚了公主,你是瞧不上我们!”

听到这话,徐鹤的脸顿时变了。

而此时,很多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谢良才见状,于是起身扶着江泝道:“江兄,你喝醉了!”

他好意去扶江泝的肩膀,谁知被江泝一把推开骂道:“你谢德夫假惺惺作甚?你也好不到哪去,你看看你,不过也就是个二甲出身的庶吉士,齐王为何三番五次请你过府?”

“还不是因为你那大理寺卿的老子!”

“你来劝我,我喝醉了嘛?你不过是怕我捎带说了让你听着不舒服的话罢了!”

“哈哈哈哈……”

周围人闻言,全都哄笑出声。

徐鹤见状,心中已经警惕起来。

这个江泝,如他所说,确实没有一丁点喝醉的样子,他这幅做派不过是借着醉酒无状这个接口开脱罢了!

而且他说的话显然是精心策划过的。

他先是点了徐嵩的背景,又说了他尚了公主,最后得出结论,你目中无人!

之前同年聚会不去,那就是佐证。

别人本就对徐鹤如今的身份眼红,加上这么一撩拨,徐鹤的官声,很快就会变成骄傲自大,靠着阁臣背景和驸马身份,瞧不起同僚的小人。

一个人混圈子,你可以不在圈子里,但是决不能让圈子里的人认为你人品不行,瞧不上他们。

这样一来,别的人,同年是臂助,而自己,同年是冤家,这怎么行、

他还在考虑怎么处理这件事,挽回名声,谁知这时张腾霄出面道:“江泝,你喝酒便喝酒,不要醉酒胡说!他在谁桌上,把他搀回去吧!”

平日里负责教导庶吉士的曹恕也站起身道:“江本逵,你给我回来!”

江泝自然不敢顶撞曹恕,于是装作酒醒的样子,朝徐鹤与谢良才躬身一礼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酒有些多了,说了些醉话,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嬉皮笑脸地回去了。

他这么一走,徐鹤就算想要扭转对自己不利的风评,却也没了说话的对象,此刻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难受无比。

更委屈的是谢良才,被人指着鼻子骂,说他靠着老爹的关系亲近齐王。

齐王?他压根不想搭理好不好。

现在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最恶心的是,他还不能辩解什么。

因为一旦辩解,那就得罪了齐王。

齐王再不被自己待见,但那也是亲王,也是最有可能成为帝国接班人的人,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得罪。

所以,江泝表面上只是一番戏言,但其实对徐鹤与谢良才的将来的处境有很大的影响。

就在徐鹤思考,怎么扭转这种局面时,第二拨【攻击】又开始了。

只听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道:“亮声,大家素知你有经纬之才,如今国家正值用人之际,也是咱们读书人大展拳脚的机会!可这时你却为何尚了公主?”

“当然,你跟公主情投意合,天作良缘,但这时候思慕荣华富贵,不思报效朝廷,甚为可惜、可叹,空负你一身才华了呀!”

说话之人正是一直跟徐鹤不对付的探花高鹏。

这句话表面上是叹徐鹤尚了公主,大概率只能走幸进之路,而不是走传统士大夫的转迁之路了。

但实际上则是暗戳戳指着徐鹤脊梁骨骂他,贪慕权贵,不思进取。

徐鹤听到这,再也忍不住了,他不顾张腾霄的拉扯,站起身来转头看向高鹏道:“汝南兄,你说真是奇了怪了。主人请你们吃饭,你们不仅不感激,还各种嘲讽是何道理?”

高鹏装作诧异道:“嘲讽?亮声你误会了!”

徐鹤冷笑道:“谁不知道你跟江泝既是同年又是同乡,好到恨不能穿一条裤子……”

“哈哈哈!”周围想起哄笑声。

江泝怒而起身骂道:“徐亮声,你口中无德。”

“我口中无德?你们一会儿说我是贪慕权贵,一会儿说我不合群,暗戳戳地各种指责我,我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想问问大家……”

“我徐鹤何事何地对任何人不敬了,包括你高鹏、江泝?”

“我再问你,同年只见,有请必去,有饭必吃,有曲必听,有妓必嫖那就是合群了?”

众人闻言愕然。

“很多人以为当了官,就可以为所欲为;很多人以为,当了官就可以声色犬马。”

“徐某不才,不敢苟同,更多的光阴是应该浪费在酒局牌桌之上吗?”

“难道不应该放在继续钻研学问,了解朝廷大事,学会如何治理地方、安抚百姓这些事上吗?”

高鹏闻言嗤笑一声,对身边之人道:“惯会说大话,也没见他徐鹤给朝廷建言献策嘛!”

他声音虽小,但此刻却无比刺耳。

很多人听到这话,抱着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心态笑了。

顾守元见状,咬了咬牙想要出门。

可就在这时,突然侍读学士张澜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刚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他对徐鹤笑道:“亮声,老夫要恭喜你呀!”

徐鹤一头雾水道:“学士,怎么……”

张澜面对众人道:“朝廷刚刚下旨,皇上擢升徐鹤为翰林院侍讲学士,司经局洗马!”

“啊……”

众人齐齐发出惊叹之声,看着徐鹤的目光中满是嫉妒和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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