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分高下也分生死

这一下变生肘腋,不光是文杏,连远处大树上的鲁智深和林黛玉,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薛宝钗又是狠狠一木柴下去,打得莺儿额角开绽,惨叫起来。

此时莺儿哪还不知道,薛宝钗这是真的要杀了她!

绝境之中,她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手脚乱抓,在雪地里面翻滚起来,恰巧躲过了薛宝钗后面的致命打击。

莺儿身体滚过,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触目惊心的红色,口中叫道:“薛姑娘,你疯了,你要做什么?”

薛宝钗面色冰冷,根本不答话,只是追着莺儿,高举木柴,不停向对方头上打去。

文杏吓得坐倒在雪地里,感到屁股又冷又热,竟是吓得有些失禁了。

她素日里认识的薛姑娘,虽然内里有些暴躁,但在人前都是一副清清澹澹的好模样,何曾如现在厉鬼一般凶神恶煞?

莺儿头上身上接连被薛宝钗打了几下,脑袋昏沉起来,她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咬牙从头上拔出一把金簪,手臂一挥,狠狠扎入薛宝钗脚踝!

薛宝钗不防,刺痛之下腿脚一软,倒在地上,莺儿披头散发扑了上来,将薛宝钗压在身下,就要去掐她脖子。

薛宝钗一膝盖顶在莺儿肚子上,莺儿痛得口水鼻涕都流出来了,还是忍着痛,死死扼住薛宝钗咽喉。

薛宝钗呼吸不畅,忍不住手脚胡乱扑腾,文杏尖叫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她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去拉莺儿手臂,莺儿烦躁,反手一掌打在脸上,将文杏打倒在地。

薛宝钗却得了空儿,伸出手狠狠打在莺儿眼上,莺儿不禁捂着眼睛痛呼,薛宝钗趁机扳住她的脚踝,将她掀翻在地。

莺儿刚要挣扎起身,薛宝钗已经拾起木柴,噗噗噗三下打在莺儿头上。

这三下打得极重,登时将莺儿鼻子嘴巴都打歪了,舌头都吐了出来,五官不断外溢着鲜血,一时间蹭蹬不起来。

薛宝钗还要补上几下,木柴却被人挡住,只轻轻一推,她便倒在地上。

等她坐直身子,便看见茗烟一脸阴沉站着,说道:“薛姑娘,做得过了,适可而止。”

薛宝钗感觉嘴里满是血腥味,擦了擦嘴角,发现已经被莺儿抓破了。

她冷笑着站起身来,说道:“怎么,你一个荣府家奴,要介入我薛家的事情?”

茗烟澹澹道:“她既然拜了我娘做干女儿,这就不单单是薛家的事情。”

“再说了,你薛家在荣府寄住这么多年,和我们家奴有何区别?”

文杏见茗烟说话如此不客气,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薛宝钗听了,冷笑起来,“我果然没猜错,你们两个贱人,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你们投靠的,只怕不止是王夫人,还有贾环吧!”

茗烟一怔,随即笑道:“原来薛姑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只不过不管事而已,倒是瞒过了我。”

此时莺儿已经勉强站了起来,哆哆嗦嗦指着薛宝钗道:“你,你个贱人!”

“怪不得,你无缘无故到这里来赏雪,原来你竟想杀我!”

“茗烟,把她杀了!”

此话一出,文杏脸色大变,急忙站起身,挡在两边中间,哭道:“这都是什么是事情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就要杀人了呢?”

莺儿上去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狞笑道:“什么都不懂的傻货,给我老老实实滚一边去!”

她心道等会杀了薛宝钗,这文杏也不能留,一块埋了便是。

薛宝钗冷冷盯着莺儿:“我以前倒不知道你有如此大的胆子。”

“你私下里面,瞒着我做了多少事情?”

“薛家哪点对不起你?”

莺儿冷笑道:“因为你无能!”

“有太太在背后撑腰,你却连那林姑娘都斗不过,贾宝玉那种蠢货都搞不定!”

“我跟着你,下半辈子有什么依靠?”

“现在宝二爷都死了,死了!”

“你还想为他守节不成?”

“你是他什么人啊?”

薛宝钗冷然道:“所以宝兄弟还没死的时候,你就投靠了贾环?”

茗烟此时插嘴道:“我倒是不明白,薛姑娘怎么知道我们投了环大爷的?”

薛宝钗努力站直身子,“因为园子发生的种事情,王夫人实际没有得多少好处。”

“宝兄弟死讯传来,你们两个竟然还私下在茗烟娘屋里喝了场酒,所以很明显了,这些事情最后到底谁得了好处。”

茗烟听了,笑道:“是我沉不住气了。”

“然而现在既然薛姑娘知道了这么多事情,我也不能放你走了。”

文杏赶紧拉着薛宝钗就走,却见茗烟几步过去,挡在院子门口。

他伸手从马车车辕下面一探,刷地一声,竟是抽出一柄雪亮的朴刀来!

文杏见状惊呼一声,怎么茗烟一个小厮,会随身带着刀?

眼见茗烟持刀上来,薛宝钗和文杏连连后退,茗烟越逼越近。

他经过柴火堆的时候,变故突生!

一道凌厉的刀光从柴堆中飞出,直刺他的肩头!

茗烟把刀极其迅捷地一竖,两刀相交,发出当啷一声大响,茗烟已经借势闪出数尺开外。

柴堆被哗啦啦拨开,一个人影沉默着走了出来。

文杏见了,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少爷?”

薛蟠。

茗烟莺儿怔怔盯着他,失踪了两年多,大家都以为他是打着做生意的幌子,不知道去哪里花天酒地去了。

如今的薛蟠,身形结实,脸上却带着几道刀疤,和以往纨绔样子不同,平添几分狠厉和煞气。

他对薛宝钗道:“妹妹到一边去,免得伤了你。”

薛宝钗一瘸一拐走到柴堆边上,叹道:“今日我失算了,还好提早把你叫了来。”

文杏赶紧也闪到一边,就见薛蟠更不答话,几步上去,对着茗烟就砍!

几声龙吟过后,两人乍分乍合,相对而立。

薛蟠有些惊讶:“我还是看低你了,荣府一个家奴,哪里学的那般高明的刀法?”

茗烟冷笑道:“薛大爷也不差,倒是让我看看,今日谁能站到最后?”

两人同时举刀,冲向对方。

狂风大作,漫天雪花被两人刀风席卷而起,如同两道龙卷,扶摇直上,却在炽热蒸腾的刀身酷热下,在半空散为雨雾,飘飘洒洒落了下来。

瞬间上百刀拼过,两人心中都越来越惊讶,现在他们毫无保留,几乎用出了全力,却都被对方挡下了!

林黛玉坐在树枝上,说道:“我倒是看走眼了。”

鲁智深郁闷道:“我也是,我怎么没看出来茗烟还身怀武功,隐藏的也太深了!”

林黛玉沉思起来,说道:“不对,他这水平还瞒不过你。”

“我平日很少见他,看不出他的底细也算正常,前两年你可是总带着他出去,就凭他现在水准,瞒过你也很难。”

“只有一个解释,定是你离开府里这两年,他才开始投靠了某个势力,学习刀法。”

鲁智深听了,赞同道:“你说的对,这小子素日里面喜欢钻营取巧,我失了势,他投靠别人也属正常。”

“只不过我却没想到,贾环背后也还有个势力,荣府里面的人,可没个简单的。”

“茗烟这边,却是北莽刀法的路子,”

“而且两年就能将茗烟调教成这样,对方那边,也有了不得的高手。”

林黛玉点头道:“薛蟠刀法有明显戚家刀的影子,而且杀气很重,想来这两年投身的地方不言自明,也应该杀过不少人。”

“但他原本就学过刀法,加上两年历练,进步颇大,却只能和茗烟打个平手。”

“而且茗烟还隐藏着些后手,这样下去,薛蟠要先顶不住,要不要去救?”

鲁智深还未答话,那边变故又生。

茗烟眼见拖得久了,怕横生变故,把手一翻,刀势登时加快三分,刷刷刷几刀,破入薛蟠刀光,一下砍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刀极重,连鲁林二人远在百丈开外,还能听到薛蟠肩骨碎裂之声。

薛蟠身子往后翻倒,茗烟岂能放过找个机会,刀尖一抖,戳向薛蟠心口!

鲁林两人不由双双站起,但是这个距离,已经赶之不及!

眼见茗烟刀尖堪堪就要戳到薛蟠,却见薛蟠身子一翻,把脚一撩,地上大片积雪飞向茗烟。

茗烟却是迟疑了一下,手却不由自主拿着朴刀将雪花拨开。

然后匹练也似刀光从上到下,闪电般划过。

茗烟陡然立住,顿了半晌,不甘心道:“你若和我拼刀,我定不会输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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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此时早已后退几步,点头道:“确实,教你刀法的人,功夫很高,你悟性也很高。”

“但是你和人交手太少,没有经验,所以刚才那一下应对失措,就是你的催命符。”

茗烟踉跄几步,不甘心道:“妈的,最后那刀是怎么回事?”

薛蟠沉声道:“跟宝兄弟学的。”

茗烟一怔,“他?”随即惨笑起来:“真是报应,我背叛了他,如今……”

话还没说完,他从额头到前胸,再到小腹,慢慢从中裂开。

先是衣服,然后是身体,从上到下,从外到里,豁开一个大口,里面的内脏哗啦啦啦流了下来,落在雪地上,犹然冒着热气。

茗烟一头栽倒在地上,就此气绝。

莺儿看到这个景象,坐在地上,手脚哆嗦起来。

薛宝钗抱着木柴走了过来,冷冷道:“食人之禄,当忠人之事,你背叛薛家,我亲自执行家法,还有什么话说?”

莺儿死死盯着薛宝钗:“我不甘心!”

“凭什么我身为奴仆,就要由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摆布!”

“薛姑娘,别得意,你和我其实是一样的人!”

“我会在下面等着你!”

薛宝钗不答,上前两步,木柴当头砸下。

雪花飞舞,血花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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