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我不知道啊。”白月华回道。
“不知道?”我一脸茫然:“白掌门,你不知道什么?”
听到这话我和白月华大眼瞪小眼,干瞪了半天。
白月华才道:“林姑娘,你不知道我不知道此事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我实在没有耐心,跟白月华兜圈子了,索性将目光投向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白掌门之前只知道孟清风受伤,却不知他是因何受伤。我便将此事的缘由告知了他。至于他后面说的事情,也确实属实。”师父看着我认真无比的解释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我依旧有些不太明白。
还是说孟清风受伤,难不成跟被困在东岳庙的拘尸门人亡魂有关?
我依旧没弄清楚所以然,但瞧着师父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最终我还是心软了:“罢了,师父既然此事你清楚,那咱们还是先回民宿再说吧。”
之前白月华不是说过,师父需要好好调息嘛。
那就先调息再说。
回了民宿后,师父便开始打坐调息,而我为了不打扰师父便关门站了门外。
让我没想到的是,白月华此刻也在院内。
只是瞧着他安静坐在院子一角,抬头望着天上明月的画面。我忍不住有些心中感慨。
“林姑娘,你可别这样看着我,要是让诸葛掌门看到了,估计我就活不长了。”出了天坑,白月华的样子更像小金了。
不同的是他比小金更白,更清俊一些。
但笑容却比在天坑的时候更加赤诚,看着跟小金最初见到我们的笑容相差无几。
都说相由心生,他如此奸诈之徒,怎么会有这样纯粹的笑容呢?
我对此深感不解。
“林姑娘,这个世上没有人生来就是十恶不赦的。”白月华定眼看着我说道,“诸葛掌门调息一时半会也完不了。不如我们坐下来聊聊?”
聊?
我跟白月华聊?
如果此事让袁玲玲知道,恐怕恨不得连夜打包将我带走。
想到此,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但随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啊,如果白掌门愿意开诚布公,我倒是乐意跟你聊聊。”
毕竟我有太多的疑问。
“其实我继承拘尸门掌门的时候,也就现在这么大。”待我坐下后,白月华便自顾自的打开了话匣子。
我没有插言,也没有打断,而是做了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那时候玄门百家宛若雨后春笋,层出不穷。而拘尸门只是个小小的门派,别说前十就连前五十,甚至是前一百都算不上。”
听到这,我忍不住插了句:“所以你接任后,为了出人头地。就开始毫无下限,为非作歹了?”
“林姑娘,你这形容词用的真是……”白月华连连摇头,但最终他还是释然道:“罢了,大概世人都如此想。可事实上我们拘尸门,之所以这么快崛起。跟我的野心和手段有关,但跟那黑衣人也有关。”
“黑衣人?什么黑衣人?”提及这三个字。
我心头咯噔了一下,因为从第一次遇到陈四的事情,再到后来虞家,我们都遇到过这个黑衣人。
但我没想到的是白月华也遇到过。
“就是一个穿着黑衣,黑色斗篷看不清脸的人。大概跟你们遇到的应该是同一个人。”与我的遮掩不同,白月华很坦荡。
“这是我师父告诉你的?”我警惕且不悦的问道。
白月华则是笑了笑:“是,但诸葛掌门告诉我,并非是跟我统一战线。而是希望找到更多的线索,可以将这幕后的黑衣人给揪出来。”
“我当然知道。”听到他这话,我有些不高兴了:“我师父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他这解释莫名让我很不高兴,好似我在怀疑师父,而他在澄清。
可事实上我怎么会怀疑师父呢。
“是吗,你知道就最好。”白月华淡淡一笑:“这个黑衣人很不简单,不但道术高强。就连我拘尸门的很多秘术都是他传授给我的。只是那时候他没有告诉我,这些秘术还有副作用。当然也怪,那时候我太贪心太年轻。不明白命运从来不会平白无故,给你馈赠任何礼物。”
虽然在白月华说这一切的时候,我心中就有了些猜测。
但当真的听到后,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所以那些蛊惑人心的秘术,那些伤天害理的东西,都不是拘尸门原本有的?而是那个黑衣人教你的?”
“是的。”和我的震惊相比,身为当事人白月华要淡定很多:“如果拘尸门之前就有,又岂会成为一个岌岌无名的小门派。而且那些东西如果之前就存在,拘尸门只怕也早就灭亡了。”
白月华依旧还笑着,可我听到他这话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黑衣人,之前我就觉得他且强大,又诡异。
但从没想过他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竟然跟拘尸门都有纠葛。
缓了缓心神,我才道:“那你可见过他的样子?”
黑衣人对我跟师父,都是一闪而过。
对于言传身教的白月华,应该不会如此吧。
至少他们的接触肯定不会少。
“他从未让我,见到他的真实面目。唯一我可以确认的是,他是个男人。”白月华提供了信息。
但这信息实在少的可怜。
“还有呢?”我不甘心的问道。
白月华却摇头:“没有了,除此之外我再也不知道任何线索。不过现在经过诸葛掌门的提醒,我心中倒是有了一个猜测。”
“你怀疑黑衣人是孟清风?”顺着白月华的话,我想了想道。
“没错。”白月华点了点头,哈哈大笑道:“林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有颜有貌你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对于他的爱笑,我早习以为常了。
对此并没有丝毫见怪,而是直入主题道:“你为何怀疑是孟清风,还有这孟清风受伤的缘由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提到孟清风,白月华眼中的笑意更明显了:“他是被邪魔入体乱了本心。”
“嗯。所以呢?”我追问道。
对于此事,我早在得知灵枯草的用处前就知道了。
“当初那个黑衣人教了我如此多的邪术,他怎么可能百毒不侵。林姑娘就算不是道门中人,对于反噬一事还是有所耳闻的吧。”白月华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觉得孟朗月这次是被反噬了?”
“没错。”白月华毫不避忌的承认。
对此我不予评价,只是继续第二个问题:“那你说的其他办法也可以,救那些被困在东岳庙的拘尸门人是什么意思?”
难得白月华肯坦白,我肯定要乘胜追击。
将所有问题都一次性问个清楚。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刚刚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白月华。
此刻竟然沉默了。
而且他脸上那股子随时随地都在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抹凛冽的肃杀。
这样的白月华本该让人害怕,可我看到这样的他,却觉得他这个样子,比他无时无刻的笑容竟要好上许多。
半响后,白月华再度开口:“他们之所以被困东岳庙,是因为被至亲至爱的人所害,心中愤恨不平。若是他们知晓了缘有,若是真正害死他们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想必他们就可以好好的去投胎转世了。”
至亲至爱?
听到白月华这四个字,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曾听袁玲玲说过拘尸门最擅长的炼尸,而尸从何来?
自然是从活人身上来,那活人如何变成尸的呢?
这……
看着我越发凄厉的眸光,白月华突然笑了,此刻他的脸上再度带着最初的笑容。可他明明是笑着的,我却觉得犹如雪后荒原一般,绝望而悲凉,他神色近乎哀伤地望着天边:“是我杀的他们,他们都是我最信任,最喜欢的弟子、朋友、亲人、甚至还有妻儿、哈哈哈……”
“林姑娘你不知道吧,那种满手是血。那种即便你至亲至爱死在你面前,可依旧换不回你的清醒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是怎样的感觉?”我抬头看着白月华,颤声问道。
这一刻我不是害怕,而是莫名的难过。
替他难过。
“是一种比万箭穿心,还要痛,比五马分尸,还要惨的感觉。我的妻子,我的儿子,他们就那样死在了我的剑下。他们都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我的妻子临死都相信,她的死可以换回我的清醒。是啊,现在书里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在最后一刻,刀落下的那一刻主角马上就清醒了。所以的惨剧都不会发生,一切都会变的圆满。”
“哦,我大概忘了,我不是主角,我只是个配角。”说完这话白月华再度笑了起来。
只是这次他没有笑出眼泪,我却哭了。
“这些都是修炼邪术的副作用吗?那,那你当时没有清醒,后来是怎么清醒的呢?”我双眸通红泣声问道。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白月华从不曾清醒。
那样他大概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大概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诡计多端。
“是,这就是修炼邪术后的副作用。不过这副作用比不长,最多十日,最多不过两三日,我就会清醒过来。我非但清楚的看见了满地的血流成河,还能清楚的记得我当时一剑一剑刺伤他们时的场景。”
“他们的哭声,他们的脸,他们的绝望和呐喊,我都可以清楚的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