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分晓

最终,事情以穆子襄被废黜,打入大牢,择日处刑问斩的结局为果,彻底结束。

三皇子一派除了那几个叫嚣得最厉害被以同党余孽帮凶之名一齐押入大牢外,其余人皆未遭处置,这让他们有些不敢置信,走出宫时,连脚步都是飘的。

而作为真正施行那蛊术害了先帝的楚节,自然也难逃一死。

只是在被带下去之时,他由原本的形如死尸,毫无反抗之心,已经自愿伏诛认罪的要犯,突然变成了趁侍卫不注意,大力挣脱他们的束缚,整个人犹如被控制了一般,目眦欲裂,血丝遍布,直直朝旁边的墙上撞了过去,命殒当场的……罪人。

“那楚节是你安排的?”宁国公寻了个机会,对穆子奉问道。

穆子奉抿了抿唇,眸光微闪:“不是我,应当是萧瑾岚。”

宁国公当下便眯了下那双有些细长的眼,扫了眼被处理掉的地方,那里不久前还倒着楚节的尸体,颇为满意地道:“这丫头倒是个心狠的。”

而与此同时,“心狠的丫头”正靠在马车里,听着外头街上喧嚣的声响,来来去去无非震惊于向来温润儒雅的三皇子竟是这般狼子野心利欲熏心之人,甚至以前发生的不少恶事,都被百姓们“猜测”着按到他头上,给他添了不少莫须有的罪名,惹得全民公愤。

萧瑾岚闭着双眼都觉得格外无趣,感受着那细微的颠簸之感,她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在她意料之外的楚节。

他前面的种种表现,都让她认为,也许是受穆子奉的某些手段胁迫,才敢出来做这替死鬼,只是他最后却挣扎开,撞墙于三皇子眼前,虽然确实坐实了他不畏死的事实,这才会出来指认穆子襄。

可,萧瑾岚却总觉得他最后那举动,怪怪的。

四肢仿佛都被控制了一般,独那一双眼充了血般,写满了畏惧与不敢置信的痛色,在那一刹那,极其明亮,仿佛能刺痛人的眼球。

原本,三皇子锒铛入狱,尘埃落定,四皇子忙碌着谋夺帝位一家独大,萧瑾岚该是好好专心对他谋局的,可,想起那楚节,她却又觉得,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若是阿生还未被送离太师府,萧瑾岚回到太师府见到他,也许会产生这样的怀疑,可如今她压根不曾想起他,直觉里只认为,在燕昭寒的眼皮子底下,阿生便是再能耐,也无法左右到宫里的事。

倘若她还在质子府,也许能见到,站在梨花树下面色静默的阿生。

梨花树上些许的白嫩,以及和煦而过的温暖柔风,昭示着寒冷的冬日远去,令人心怡的美丽春天,已经在悄然来临。

立于梨花树下的少年如墨长发微扬,本被萧瑾岚养着,已经不甚明显的苍白面容,此时那充满病态的孱弱再次席卷而上,淡色的唇瓣也微微发白,长而卷翘的羽睫下一双漆黑的大眼眸色幽幽。

“临死前,仍旧未松口。”

约半个时辰前,秦松高大的身躯跪在他面前,将宫内之事尽数报予他。这事儿算不上什么辛密,何况能让穆子襄臭名昭著,穆子奉虽然为了皇室名声下令封锁消息,然见证者诸多,有心探查,又怎么可能瞒得住?

“楚节……”阿生轻声道,“他为我的紫梦姐姐报仇了。”

为她报仇了……

秦松低着头,声音沉沉地道:“南越三皇子阴险狡诈,利用紫梦姑娘贪恋富贵之心,将她卷入南越皇室争斗,有此下场,咎由自取。”

追随桑可大人多年的他,如何会不知大人的脾性?即便此时还是个未完全恢复记忆的大人,但……他失去的是记忆,而非本性。

自从了解到之前那紫梦一家对大人的照顾,他便知道,对于紫梦之死,大人绝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在乎,反而,一直耿耿于怀。

对那南越三皇子只怕也是厌恶的很了,否则也不会独独对三皇子府上的道士下手。

“他确实该死,只是可惜了楚节。”阿生惋惜道。

秦松不假思索地开口道:“能为大人效力,也是死得其所。”

在他看来,任何人忠于桑可都是理所当然的,而那些对桑可有破坏欲,企图伤害桑可大人的,都是不可饶恕的罪大恶极之人。

阿生偏头看向秦松,忽然低下头轻笑起来:“是。”

……

“怎么什么人都往太师府领?你们都皮痒了不成!”林氏身边的嬷嬷经过转角时,一不小心与一个穿着朴素的纤细人影撞上,那人低着头,看着毫无气势,也无甚贵气的模样,当即便让她发怒了,要将一上午在林氏那儿受得气都发泄出去。

而话音未落,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含怒的女声:“这是咱们公主的客人,怎么嬷嬷是要对公主动手么?”

那嬷嬷闻声看去,便瞧见了满面怒容而来的竹兰。这丫头与年前可大不相同,身上的绸缎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好上几分,眉眼间也再无之前伏小做低的唯唯诺诺之态。

“哎哟,是竹兰啊!”嬷嬷满是褶皱的脸上堆起了笑容,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早说是公主的客人,老奴怎么敢啊!”

竹兰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径自拉着那朴素人影到自己身后,哼笑道:“我也知嬷嬷不敢,如今公主还在府里住着,嬷嬷往后行事说话都要仔细着些,老大不小了,怎还这般没有分寸?连我这个丫头都不如?”

嬷嬷面上笑意一僵,随后赔笑道:“是是是。”

竹兰冷哼一声,也无意再与她多争端,径自便转身离开。

待她走远,嬷嬷的脸色才阴沉下来,她忍不住暗自磨牙,后又气不过,朝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

这一切,都是拜萧瑾岚所赐。

若是萧瑾岚不是朝世公主,而是当初的岚姐儿,哪还轮得到这死丫头在她面前嚣张?

正这般想着,却又忽然注意到什么,她眉头一拧。

方才那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之人,看她随着竹兰远去时,那一直低着的头抬起,似乎一直收拢的气质舒展开来。

背影有种莫名的熟悉。

然,待她细想,却怎么也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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