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送药

“你——”张氏咬牙切齿地盯着萧瑾岚道:“元儿年纪还小,他……”

萧瑾岚却不想听她瞎扯,直接打断道:“不论是母亲帮他逃出来的,还是他自己逃出来的,都是私逃之罪,母亲只因一时心疼便任他肆意妄为,可有想过此事若被书院掌事知晓上报陛下,到时不止母亲你会被问责,就连祖父也会被牵连。”

张氏顿时哑声,萧瑾元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察觉到张氏的情绪变化,当下就激烈地挣扎起来,“娘!娘你不要听她乱说!你一定要救孩儿啊!”

“元哥儿,不要怕,我……”张氏猛地想起什么,恨恨地瞪向萧瑾岚,“你就一定要这么狠心么?他怎么说也是你弟弟!”

萧瑾岚面色不变:“母亲这是什么话,若是母亲实在不肯,那便去找祖父,由他来决定,总不失公允吧?”

找老太师?这怎么可能!若是让老太师知晓她要包庇私逃出学院的萧瑾元,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自己!

张氏咬牙切齿,却又实在没别的招了,只能转身哄萧瑾元:“元儿,你先乖乖回去,待你父亲回来,我定让他将你带出来。”

萧瑾元当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娘!娘!你不能放弃我啊!我不要回去!萧瑾岚!!你这个该死的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呜呜呜娘你不能让孩儿回那个鬼地方,你说了我在你这儿没人敢来的呜呜呜……”

任他如何哭闹挣扎,也挣不开家丁的钳制,更无法让家丁的步伐慢下来。

听着萧瑾元渐远的声音,萧瑾岚忽然忍不住想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苦命的亲母子呢,而她就是那个拆散他们的恶人?

这一口一个娘,喊得可真是……亲热啊。

张氏瞧见萧瑾岚脸上若有似无的讥讽,胸中的怒火几乎压不住,恨不能立刻将她碎尸万段,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

三日后

“父亲回来了?”

“是,这个时辰应当已经从太师书房出来,回房中歇息了吧。”竹兰瞧见自家小姐拿出前两日准备好的治疗腿疾的药物,有些困惑,只觉得这些时日的小姐有些奇怪,“小姐是要去找老爷吗?夫人这时应该也在。”

“不碍事。”

而此时,刚听过老太师教诲的萧城才出太师的书房,就被请来听张氏的控诉,他心中感觉不到丝毫心疼,只觉得无比厌烦。

纵使疲惫不堪,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听她说完,随后才道:“岚儿不敬你,确实不该。只不过她初衷却是好的,那可是皇家书院,元儿私逃之事若被揭发,往重了说就是我太师府不将皇室放在眼里,你平日纵着他也就罢了,此事怎还没岚儿看得明白?”

张氏未曾想自己说了一堆,竟是遭到一番数落,委屈道:“我也是心疼元儿嘛……”

萧城冷哼一声:“妇人之仁!我太师府的儿郎不求学富五车,但也不能变成不学无术的纨绔草包,你此刻纵容他,无异于是害他!”

“我……”张氏下意识要反驳,却又不敢真同他起争执,只得闭上嘴,恶狠狠地咽下这口气。但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小声道:“我也不是气这个,只是岚姐儿到底与我不亲,她……”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两孩子都是归你管的,哪个亲哪个不亲,你自己也是有数,不必在我面前解释什么。”萧城不耐烦地打断,对她挥了挥手,“你也别再哭哭啼啼了,先下去吧,让我安静会儿。”

张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居然在赶她走?!

为什么?

因为萧瑾岚还是元哥儿?

萧瑾岚来到萧城房门口,才抬手欲敲门,恰好就撞见了打开门出来的张氏。

值得稀罕的是,张氏一个分明已年近四十的女人,此时却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眼眶泛红,竟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张氏迎面遇见萧瑾岚,目不斜视,像是没看见般径直离开。

萧瑾岚也没多关注她,只顺势走进房中,一眼便瞧见了案桌后低头翻阅书籍的萧城——

他皮肤黝黑,脸部线条硬朗,剑眉下一双眼睛在不经意间微微眯起时,给人一种如冷刃般锋利冰凉的错觉。

前世萧瑾岚为了穆子安与他大声争执时,这双眼中无边的冷意令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做如芒在背。

她当时想,他一定恨死她了。

于是吵过后,她便从此断了与萧城的联系。直至他战死沙场英勇殉国的消息传来,她才再一次得知了他的情况——这个对南越国绝对忠诚的将士,为了保护南越军机秘事,被敌军残忍杀害,最终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此事令南越大为震动,这位令南越人人敬仰的将军生前事迹被编成了茶馆戏文里的故事,说书人将只言片语串成完整而圆满的情节,供活着的人赏玩取乐。

而现实中,故事里的将军已魂归九泉,青史无名,几年后甚至不大有人记得起他的真实姓名,连作为女儿的萧瑾岚最后想要去拜一拜,却也只是见到了一个长满荒草的衣冠冢而已。

“岚儿?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一道略带疑惑的低沉声线响起,将陷入回忆的萧瑾岚拉了回来。她回过神,对上萧城不解的目光,她悄悄稳稳了心神,坦然地走进去,将手中药盅放上他的案桌。

“父亲大人平安归来,岚儿心中欢喜。”萧瑾岚道,“曾偶然间听到母亲提起父亲腿曾受过伤,父亲在战场保家卫国,岚儿一介女流,也做不了什么,便为父亲准备了这调理腿疾的药物。”

她记得萧城前世因常年征战,腿部患有严重旧疾,于是得知他要回来后,她便立刻备下了这些东西。

萧城听到萧瑾岚的话,微微一愣,心中十分纳罕。他是个内敛之人,对家中子女小辈都鲜少亲近,元儿喜欢粘着他,他才多露几分笑容,而这女儿自小与他不亲近,今日怎么一反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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