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安稳了,与其强行开命地,不如巩固少年命地。少年命地,当以学、进、定、勤等为主,青年命地,则当贵、谦为主,中年命地则以稳、隐、固为主。当然,像赵移山那种传说四地皆学、勤、进的命格,虽令人佩服,但未必适合所有人。”
“你们能知道赵首辅的命格?”李清闲问。
“他与常人不同,从不掩饰,有经验的命术师,只看他经历,就能猜到他的一些命格。只不过,我们哪里敢看,只有大命术师看过,因此流传只言片语。据说凡是观命赵移山的大命术师,无一不对他推崇备至,哪怕天命宗那群眼高于顶的人,见到赵移山也格外尊敬。”
“赵移山的命格强到这般程度?”
斑马头看着斜眼狗头,道:“赵移山强的不是命格,是他的人,你现在刚入门,很难解释,等你入了中品,便会明白为什么皇上说赵首辅是‘天底下最笨拙的人,亦是天底下最智慧的人’。嗯?命戏要开始了,我们去看看。”
李清闲循着郭祥的视线望去,就见兽桥中间位置,立起一条白底围蓝云纹旗幡。
长条旗幡上平下尖,边缘的蓝云纹足足环绕九圈。
一品命术师的旗幡。
蓝云纹环绕的白色底子上,竖写四个黑色大字
寻花问柳。
李清闲眨了眨眼,一品命术师这么任性吗?
郭祥笑道:“这是寻命宗长老徐寻子的旗号,等你积运观命的时候,便可定下自己旗号,一般来说,你应该以‘量’为开头,当然,可以改别的。”
“非得起旗号?”
“不用也可,等羽翼丰满再起。”
两人一边向那旗幡处走,一边聊。
“寻命宗为什么要传别人命术?”李清闲问。
“这就涉及大齐开国时的传承之争。朝廷与天命宗封禁命术,许多命术宗门反对,因为许多大命术师认为,命术不是一人之命术,乃是一族之命术,任何封杀命术的行为,都可能引发灾难。这件事,大命术师还举了一个至今让我印象深刻的例子。”
“什么样的例子?”
“命宗存在‘探古宗’,这个命术宗派与众不同,很少与人来往,所有的命术都用来研究古代事物,进而从中寻找命运的秘密,分享给众人。”
“杂书上的命术师都很尊敬这个宗门。”李清闲道。
“这个宗门曾经发现一个关于鸟类的秘密,并获得大命术师推演确定。你知道鸟类的羽毛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那还用问,自然是用来飞的。”
“但鸟类羽毛一开始,就是用来飞的吗?”
“这……应该也是吧,不为飞,鸟类长羽毛做什么?”
郭祥微笑道:“探古宗高手发现,在极其古老的年代,鸟类的先祖,只在地上生活,不能飞。它们能在地上繁衍生息,吃饱喝足,也就不可能为了飞长羽毛。但是,它们那时候,偏偏开始生长羽毛,你觉得,那时候它们生长羽毛,是为了什么?”
“有可能是为了保暖。”李清闲道。
“有这方面影响,但又不只为保暖。野兽皮毛不保暖吗?为什么偏偏长成羽毛的样子?”
“那就不知道了。”李清闲摇摇头。
“为了好看。”
“啊?就像孔雀锦鸡?”
“对。鸟类先祖有多个分类。其中一类鸟类祖先为了求偶,为了繁衍后代,尽量把让自己生得花枝招展,羽毛本就是为了好看。但就是这些只为好看的羽毛,长着长着,就慢慢长成能飞的羽毛,慢慢帮助这一类鸟类祖先,变成了鸟。但,更有趣的来了。”
“探古宗发现,正好在鸟类出现的那个时期,大地突降灾难。那些能飞的鸟类,尤其是较小的、原本很弱的,竟活了下来,可那些在当时堪称大地霸主的其他鸟类祖先,却全部灭绝。”
李清闲静静沉思。
郭祥连问:“鸟类先祖原本为臭美而长的羽毛,却最终救了鸟类一族,你说,怪不怪?那些堪称大地霸主的其他鸟类先祖,却突然灭绝,弱小的小兽小鸟,却活了下来,你说怪不怪?”
李清闲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许多命术师认为,天命宗和朝廷禁止命术,就等于拔掉鸟毛,用短期的眼光看,让鸟去老老实实捕食、在地上走、听话是对的,但是,这从长远来看,打断了让鸟类飞翔的可能。或者说,命术师们假设,人族很可能和鸟类先祖一样,会遇到大灾难。我们不知道那种灾难是什么,必须做出多种准备。那么,天命宗与朝廷封禁命术,就等于封禁一种‘拯救人族的可能’。一种封禁没问题,但封禁这个封禁那个,封禁多了,很可能导致,人族明明能够创造出对抗灾难的力量,最终却被封禁打断,导致人类灭绝。”
“大善。所以,一些命术师会打着考验后辈的旗号,传播命术。”郭祥道。
“天命宗与朝廷为什么要封禁命术?他们那么多高人,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不明白让人族百花齐放,才更可能对抗未知的灾难吗?”
“如果他们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呢?如果他们认为自己的做法,能让人族长治久安呢?”旁边一人突然开口。
李清闲与郭祥看向说话之人,一个白色鹿头人,鹿角冒出两只嫩黄小鹿茸,显得鹿头秀气娇小,身穿青色男式长袍,身后跟着一个绿色鹦鹉头人,身穿女式翠衫。
白鹿头人声音柔和,似女似男。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我相信身居高位之人,眼光必然长远。尤其是今上,圣明无双,绝世明君。”李清闲道。
“嗤……”白鹿头人笑道,“你的话比你的头更好笑。”
“我是认真的!”斜眼狗头一脸正色。
“哈哈哈哈……公子,对不起,我忍不住了,这只狗头太好笑了……”那鹦鹉头女子捂着肚子弯腰大笑。
李清闲白了一眼鹦鹉头,鹦鹉头笑得更厉害。
白鹿头道:“你难道没有发现,几乎所有的明君,老了之后,都变得昏聩;几乎所有的家族,都会逐渐落败;几乎所有的国度,都会逐渐衰退。”
“确实如此。”李清闲道。
“你知道为何会如此吗?”
李清闲摇头道:“我哪儿知道。”
“因为人族在变化,而他们却不变。他们不变,本来不是问题,但他们阻止人族的变化,妄图将人族拉回过去,拔掉一根一根鸟毛,那便是人族的毒瘤!”白鹿头道。
“兄台好大的煞气。这个话题就不谈了,咱们去看命戏。”斜眼狗头果断选择保命。
“你准备参与此次命戏?”白鹿头上下打量李清闲一眼。
“随便玩玩。”李清闲道。
“你悟性不错。”白鹿头说完挺胸抬头离开。
那鹦鹉绿衣人双手捂着嘴,一边看着李清闲,一边笑着跟上去。
李清闲低声道:“我怀疑他是个反贼!”
郭祥白了李清闲一眼道:“半边桥的命术师都是反贼。”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李清闲抬腿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