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强训练赛已经结束这么多天,金猫还在念念不忘。
尤其是青训营的挂牌期开始后，他更是夜不能寐。
金猫不断告诉布欧：“不可能，别瞎想,没希望。”
可其实这一字一句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是通过对布欧念叨,来打消自己心中那不切实际的念想。
毫无疑问,经过了那场训练赛，金猫很欣赏凌意（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
然而,金子在哪儿都是闪闪发光,尤其是在万众瞩目的灯光上，更是煜煜生辉。
欣赏她的俱乐部多了去了。
九命是最没前途的。
金猫打发了布欧，一个人坐在悬崖边上。
冷风一阵阵吹来,游戏中的场景真实到让人好像真的置身大自然。
大自然的壮阔能抚慰人心。
金猫不愿回忆过去，只想珍惜当下。
这是最后一个赛季了，他守了九命九年，也算是不负所托了。
他躺倒在青青草地上，脑中浮现的却是拿着雁翎刀，冲向巨型火焰异种的身影。
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每一个判断都精准果决。
她在战斗中并非没有出错,但她总能从容应对，错了很快纠正，反而成了鲜明的个人风格。
很优秀，很强。
如果她来到九命……
金猫拿小臂盖住眼睛，在心里狠狠骂自己一句——
痴心妄想。
金猫在悬崖边上坐了俩小时，终于平复了心情。
这么多年来，他学到最深刻的一课就是：少想多做。
与其搁那儿白日做梦，不如抓紧时间训练，最后一个赛季了,他想在团队赛上拿下一个好成绩。
大家努力多年，都晋升到s级了。
这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个赛季，也是九命最有希望冲击前六的一个赛季。
只要能进前六就能让战队顺利保级。
哪怕他退役了，九命也不至于散了。
有成绩就有资源，九命会迎来新的“种子选手”。
金猫脑中又闪过了拿着雁翎刀的身影。
他摇摇头，将这荒谬的念头赶走。
想不出来。
金猫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凌意加入九命的可能性。
尤其她那么穷……
嗯，去神雪挺好的。
但凡他不是为了约定，也早投奔神雪了。
多好，财大气粗不差钱。
出手就是两千五。
哦，现在是三千万了。
金猫关了竞价页，拍拍身上那以假乱真的草叶子，起身走向远处的小庄园。
那是九命的基地。
肖画半天才回过味，对凌意说：“那个，九命的‘会客厅’应该有联系方式。”
各大俱乐部都有自己的“会客厅”。
游戏玩家可以直接传送过去，相当于键盘时代的“官网”，用来展示俱乐部的情况。
全息游戏中，“地皮”也不是无限的。
这涉及到了算力，《废土·重启》连捏脸都要收费，那盖房子也是少不了得花钱的。
当然，不管捏脸（整容）还是建基地都比现实中便宜太多。
凌意起身道：“我去看看。”
肖画跟上来：“凌姐姐，你联系金猫干嘛呀？”
她想起那把雁翎刀，说道：“是去还武器吗？”
这雁翎刀是s级的，金猫肯定不是送她的，而是暂时借给她用用。
凌意后续训练赛没打，如今也要去其他俱乐部——到时肯定会定制神武——那这雁翎刀的确该还回去了。
凌意却道：“不是。”
肖画诧异。
凌意顿了下，道：“我有事问他。”
说罢已经点了传送。
肖画赶紧跟了过去，她看不出凌意的情绪，可似乎不太开心。
怎么回事？
肖画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凌意也不是不开心，只是有些犯愁。
她选俱乐部就一个条件——奖金分配。
而九命是十六强中唯一一个把奖金全部交给选手的。
十六强以外的队伍中，倒也有全交给选手的，可他们还在打区域赛，等拿下区域赛冠亚军后，到下个赛季才有可能进入全球赛。
凌意并不想再浪费一年时间。
当然，凌意不会强人所难。
如果九命这边人数齐了，并不需要她的话，她会再做其他打算。
——比如自己建战队。
反正都是耽误一年，不如自己组战队打上去。
只是……
好麻烦啊。
凌意想想都头大，越发想捡现成的九命。
这么放弃是不可能的，所以凌意来到九命俱乐部，想找金猫当面谈谈。
万一他们很缺人，只是出不起钱呢？
凌意既然想去九命，这些自然早有打算。
只要他们缺人，她都能摆平。
布欧见着凌意时，只当自己眼花了。
大块头健步如飞，眨眼就来到了凌意面前，眼巴巴看着她道：“路、路……咳咳，是凌小姐吗？”
凌意头顶“路人01”的id，但游戏里不限制重名，这也是遵循现实。
想不被重名的话，可以花钱买断，但“路人”小姐穷名在外，怎么可能买断这个。
她出名后，不少人放弃昂贵的捏脸，用上了免费的女性面貌，id也改成了“路人01”，非常具有欺骗性。
当然，游戏里有专属基因编码，这是独一无二的，不至于真的被冒充。
布欧问完便觉得自己是个傻杯。
冒牌货只会挤去神雪、圣戈或者是天成的会客厅，打死不会来九命。
他们也是要热度的，九命这“会客厅”空得被人洗劫过一样，来了能有个鬼的热度。
这是真的路人01！
她来干嘛？
难道莫非我的天……
凌意问：“金猫在吗？”
布欧殷勤道：“在的在的。”
凌意客气道：“能帮我联系一下吗，我有事找他。”
布欧笑得那叫一个甜美——忽视一米九身高的话会更甜，他道：“好的好的。”
布欧瞬间消失，去找金猫了。
肖画凑在凌意身边道：“九命这队员，看着奇奇怪怪的。”
凌意提前护短，道：“挺可爱的。”
肖画：“？？？”
布欧嗷嗷叫着去找金猫：“队长队长，路人01来我们‘会客厅’了！”
金猫刚整理好情绪，没想到又起波澜了，他问道：“怎么，是来还雁翎刀吗？”
布欧瞬间蔫了，他之前没想过这茬，现在觉得合情合理。
他垮着个脸，要哭不哭地说道：“她是来还刀的啊。”
金猫笃定道：“肯定了。”
布欧的梦碎了。
金猫保持着微笑来到了“会客厅”。
他一眼就看到了凌意，胸腔里这颗不争气的心，难免又揪了一下。
这么好个苗子，终究和他无缘。
无缘也就无缘吧，还总在他面前晃。
虐，太虐了。
金猫笑得体面，心却在滴血。
凌意礼貌地向他问好。
金猫主动道：“是来还刀吗？邮寄就行，不用跑一趟。”
凌意：“……”
她明显顿了下，这细微的表情被金猫捕捉到了。
怎么的，不是来还刀的？
凌意开门见山道：“金队长，九命的主力队还缺人吗？”
金猫：“……？”
布欧刚收拾好破碎的梦，跟过来就听到了这句话，他倒吸口气，大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金猫十分自觉，绝不胡思乱想，他看向了凌意旁边的少女。
肖画自从晋升到a级后，恨不得把自己的天赋评级挂脑门上，所以没隐蔽，只要查看“玩家信息”，必然会看到。
a级天赋“红缨骑士”。
很不错。
是可以去大俱乐部的二队三队的。
金猫明白了凌意的意图。
她想把自己的朋友引荐给九命。
九命能始终挂在十六强，和他们的一个“超能力”有关。
凡是来九命的a级，训练几年后有极大概率晋升到s级。
这个概率碾压所有俱乐部，堪称“神迹”。
所以很多a级选手宁愿放弃大俱乐部的分队位置，也要来九命。
也正是这个原因，九命才能吊住车尾，不至于沦为区队。
金猫道：“主队那边刚好缺个战斗系。”
肖画虽说是a级，但九尾也签不到新的s级了。
她来挺好的，九命有了一个不错的选手，肖画也能体验下正赛，这都是有利于晋升的。
凌意明显松了口气，她也没问金猫为什么不去竞价，直接聊起了签约合同。
金猫也不含糊，认真回复她的疑问。
凌意最关心的无疑是：“赛事奖金全部归选手分配？”
金猫点头：“对，单人赛是选手自己所有，团队赛的话看系统评分，根据‘功绩’分配。”
凌意很满意，神态也不自觉地缓和了。
她旁边的肖画全程懵逼。
什么情况啊？
怎么就聊起合同了？
谁要去九命啊！
肖画相信凌意的人品，知道她不会在没和她商量的情况下给她胡乱做主。
她不去九命的话，那是谁？
总不能是凌意吧！
凌意和金猫对完合同，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不去竞价？”
金猫愣了下，总算是察觉到问题，他蹙眉道：“肖画挂牌了吗？”他一直有留意，如果有这么个好苗子，他会争取一下的。
ss级要不起，a级可以搏一搏。
凌意：“？”
她纳闷道：“这和肖画有什么关系？”
金猫也满脸疑惑，道：“你不是在向我推荐……”
肖画终于忍不住了，脱口而出道：“凌姐姐，你要去九命俱乐部？？？”
她嗓音拔高，贯穿整个九命“会客厅”。
话音落，全场死寂。
金猫和布欧的呼吸声都没了。
只听凌意淡淡道：“是的。”
哐当一声，布欧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壮汉大力下，桌子成了一地木粉。
金猫整个凝固，眼睛都没眨动。
肖画张张嘴，一大堆话涌上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魔幻了。
此时此刻这主打“真实”的全息游戏，充斥着虚假和荒谬。
凌意想到金猫那句话，知道他误会了。
她耐心解释道：“不是肖画，她今年没挂牌，是我。”
在场三人如同中了“美杜莎之眼”，石化在原地。
半晌后，金猫可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干巴巴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凌意坦白道：“合同。”
布欧：“？？？”他在九命三年了，怎么没看出这合同有什么特别诱人之处。
凌意敲重点：“奖金归选手所有。”
金猫：“……”
他明白了，原来凌意是想要奖金。
九命这些年成绩太差，合同这条内容宛若摆设。
十六名能有什么奖金？
还不够修个神武的。
金猫脑子也转得快，他之前是不敢想，不代表想不通。
凌意这话一出，他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合情合理。
这的确像她会做的事。
金猫看着她：“你想拿单人赛冠军。”
再怎么高的签约费也及不上单人赛冠军的奖金。
一千五百万（青训营抽成后）和十个亿，没有可比性。
而凌意不只有夺冠的野心，更有足够的天赋能力。
“对。”凌意又说道，“还有团队赛冠军。”
10亿在100亿面前，可比性也不高。
金猫≈布欧：“………………………………”
肖画先是一愣，而后迷妹属性大爆发，小脸涨得通红，兴奋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啊啊啊凌姐姐太帅了！
是哦，加入那些豪强有什么意思？
带着一个破落户拿下冠军才有趣。
以凌姐姐的实力，去前三战队的夺冠难度都太低了，只有在九命俱乐部，才是挑战。
强者不畏挑战！
这才是竞技精神！
凌意幸亏没有读心术。
否则她只有一个大写的无语。
并没有那么复杂，她只是单纯地爱钱而已。
金猫干咽了一下，问她：“总冠军？”
凌意向他确认道：“金队长，是所有奖金都交由选手对吧。”
金猫：“……对。”
凌意：“没错，总冠军。”
单人赛加团队赛的总冠军。
她盯着的是那一百亿奖金。
什么言语都无法形容金猫此时的心情。
八年了。
他以为自己的血早凉了，以为无论什么事都不会让他的心再度沸腾……
然而此时，他感觉到心脏剧烈跳动，血液沸腾翻涌，四肢百骸都被点燃，一把熊熊烈火点燃了他的灵魂。
夺冠。
总冠军。
那曾是九命的荣耀！
金猫压住了沸腾的情绪，可仍是说不出半个字。
凌意心中大石也落地。
九命缺人，看样子还挺欢迎她。
这就好，她不喜欢强人所难。
凌意又问他：“签约的事，你能做主吗？”
金猫回神，他激动的心还在跳，但已经能冷静思考了。
凌意想来九命俱乐部，这无疑让他大受震撼。
可凌意自己做不了主，青训营会尊重选手的意见，却不会全听她的。
青训营是要赚钱的，好不容易出了个ss级，他们不会轻易放手。
凌意可以在神雪和圣戈之间犹豫——出价相差无几。
但三千万和两百万之间……
青训营是不会允许她选择后者的。
金猫道：“我可以做主。”
九命如今全靠他撑着，大大小小的事他都能做主。
凌意都拿出这样的诚意了，金猫也不会含糊，直白道：“神雪已经出到了三千万，我这边实在给不了这么高的签约费。”
凌意早有打算，她说道：“签约费是我和青训营平分，一千五百万你凑得出来吗？”
金猫愣了愣。
凌意道：“等夺冠后，俱乐部少不了有商务收入，我那部分到时候再说。”也就是先欠着的意思，她不着急。
眼看金猫不吭声，凌意又道：“我这里还有150万，嗯，之前训练赛时收到的打赏，如果实在凑不出的话，我们再和青训营谈谈，看看能不能宽限一下交钱的日期……”
凌意想得很周全。
她既然选择了九命，那自然要安排个明明白白。
九命俱乐部的情况，她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关键词就一个——穷。
穷得和她旗鼓相当。
她如今的身价，因为一场训练赛已经被推上了难以想象的高峰。
——三千万的新人签约费。
可谓前无古人，以后也难有来者了。
青训营和选手的签约费是五五分。
凌意可以不要自己这一份，那也有足足一千五百万。
以九命这情况，怕是砸锅卖铁也拿不出。
凌意对此也有打算。
直播号这事给了她启发。
天成直播号那一百五十万让她尝到甜头了。
金猫听她说这一堆，只觉头晕目眩。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实在是反应不过来。
“等等。”金猫不得不把事情在捋一遍。
“嗯？”
“你真的要来九命？”
“对。”
“为什么？”
“100，哦是80亿。”
团队赛是70亿，单人赛是10亿，加一起刚好80亿。
金猫看着她眼睛，再次确认：“你真的要来九命？”
凌意也看向他，认真回道：“是的。”
金猫长吁口气，说：“你的一千五百万，我会在合同里写明，你放心，哪怕九命还不上，我个人也会想办法还你，嗯，合同里都会写上，至于剩下的一千五百万我会……”
凌意既然决定加入九命，那就是把金猫当自家人了。
她可不想本就穷困潦倒的家里连“锅碗瓢盆”都没了。
凌意：“队长，你和我一起开直播刷污染区吧。”
金猫：“？”他没反应过来。
凌意：“只刷ss级，不只有金色星核，还有观众打赏。”
金猫：“！”他有点懂了。
凌意灵机一动，又道：“还可以邀请十六强的新星，别人不好说，我看‘神雪’的新人挺想和我打一架的，到时候我们可以先去污染区，收拾完boss再pk，直播号的流量肯定拉满。”
如果一场有一百五十万打赏，那十场就够签约费了不说，连做神武的材料都有了。
一旁的布欧和肖画听得目瞪口呆。
怎么说呢？
震撼荒谬之余又觉得十分可行。
九命还收人吗？
肖画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