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二货,放开那只暗卫》全本免费阅读

癸亥凤眸轻睁。我扒了笼柱,欲趁热打铁。还没开口,就被人给拎了回去,我手脚扑腾,“哎,我话还没说完。”

仰头,正见步杀垂眸,微冷了一张脸,将我放在离笼一臂之距,淡道,“莫离太近,危险。”

我,“……”

“步杀,要不是隔了笼子,你高低得挨顿揍,”我就纳闷了,“还危险?你当是笼中困兽么?那是你爹,亲爹。”

在坑爹的路上,步杀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

说到坑爹,我突然想起,犹藏于胸口的某罪证碎片。但当众掏胸这种事儿,尤其是,当公爹的众,我是绝对不会做的。我直接问,“公爹,你曾经送过婆婆一支小竹简么?就,有字的那种?”

癸亥轻怔,点头。

果、果然。步杀把他爹给她娘的宝贝信简,给毁了。我手忙脚乱,掘了一根新鲜的小竹片,“您能,再写一份给我么?”

癸亥低目,接过竹简,并不多问,执剑细刻,递给我。我欢快捧了,只扫一眼,又垮了脸,“不是八字版的啊,是四字的那版,四个字的。”

癸亥想了想,道,“我与她的,只有此书。”

我细瞧那竹简:念卿安好,勿忘勿离。

嘶~原来,公爹也不是纯直男嘛!这不比“安好勿念”,贴心开窍多了?

等等,八字四字,这两版,有三字,是一模一样的。我伸指,各遮一边,只留中间几字。

安好,勿忘?

喵了个咪的!我就说那“安好勿念”的竹简上,念之一字,与其他各字的画风如此不同呢,个子高到突兀,原来是后加上去的啊。我还以为是书者,斩情断爱千回百转,笔重万钧力透纸背。哪个混蛋,改我公爹情书,还断章取义!

我仰头,望向笼中,“公爹,以后咱们写字,能不能别这么潇洒?”

一笔一划不好么?横平竖直不好么?

你瞧,你写的这忘字!笔走龙蛇是挺落拓不羁,可被人扣个大盖帽儿,偷偷改成念字,婆婆临摹了上千遍都从未怀疑过啊!要不是字超平均身高了,一傻大个杵那儿,谁能瞧出来?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啊!好好一封甜蜜蜜的传情笺,硬生生给人篡成冷冰冰的诀别书了啊喂!

好在,除去原则上的问题,婆婆还是很好哄的。

当我回去时,婆婆自己就将自己哄好了一半。瞧了原版信笺,剩下的一半亦全哄好了。她雪衣翻舞,就向千机牢狂奔而去,扒上笼柱,水眸噙泪,“大木头。”

我昂首瞧了瞧,四方围柱,巨笼重牢,婆婆你自己造的,木头能不大么?

唐苒梨花带雨,“笨石头。”

我扭头找石头,唐苒泪落如珠,“你出来。”

我忽然反应过来,她是在唤公爹。我问,“婆婆,没有钥匙么?”

唐苒摇头,“并无锁钥,是燕尾榫,笼以重木紫光檀而制,机关借急落之力冲合,榫卯相契,牢若金石。”

我,“那公爹怎么出来?”

癸亥却开口,问唐苒,“笼子,你还要么?”

唐苒点头,又盈着泪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凝着他。癸亥以剑柄,敲击笼柱,寻到一处接口,嘱咐我二人后退。压腕聚气,气贯柄端,劲力猛撞,笼柱旋转脱出。

他走出巨笼,气收风止乌发垂落,俯身,去拾飞散在地的笼柱。

我,“……”

合着公爹,这笼子形同虚设啊!你坐笼内,是真的不急,就看我笼外上蹿下跳的折腾了么?

还没等我委屈,身侧雪影袭云,携梨花风起,飞扑向癸亥。巨大的冲力,撞上俯身的癸亥,横贯倒向后方。他凤目轻张,无措一瞬,将那团云香雪护抱在怀,摔入柔软的细草之中。

唐苒将脸,埋入癸亥怀里,“昔日之诺,可还作数?”

癸亥怔愣,收紧手臂,“作数。”

泪珠碎落,渐欲湿衣,癸亥有些慌,“莫哭,我——”

他又有要逃的趋势,犹持笼柱的手紧攥,憋出一句,“给你修笼子。”

唐苒仰头,破涕为笑,“笨木头。”

……

柴门轻掩,日暮微醺,翠竹檐下袅炊烟。

癸亥执剑,削琢木柱,认真地修笼子。唐苒抱裙,蹲在他身旁,歪着脑袋瞧,指了他脚旁堆成小山的废柱,笑逐颜开,“武功你无人可及,木工你是真的一窍不通。”

癸亥手下轻顿,问她,“紫光檀木,贵么?”

唐苒点头,“它非中原之物,原产极西之洲,黧黑质密,磨之似铜镜可鉴,是世上最坚硬之木。我买它们,可花了整整两箱金子呢!”

癸亥停了凿刻,似犹豫,唐苒却笑,“莫担心银两,我替人瞧病,积攒了一屋子金银。原本还愁占地方,这下可有法子用了。我们寻处深山,可以用紫光檀造一个大大的宅子,你凿的这堆,正好用来围篱笆。”

步杀端了饭菜,正从厨房出来,我小尾巴似的坠在他身后。葱绿椒红,酥饼喷香,我早就馋的流涎,偷偷伸手,去拈饼子。步杀轻侧了身,举盘躲我,道,“还烫。”

他个子高,只微抬手,我蹦跶跳了几下,也够不到,蔫儿了脑袋,“方才你就说烫,都等了这么些会儿了。饼子,就是要热的才好吃啊。”

步杀叹气,将酥饼放在庭院小桌。我才欢喜靠近,就被他一手抵在脑门,一手成掌悬于饼盘之上。骤风忽起又止,吹温了饼子,他拿了一张递给我,“热的。”

我开心捧了,咬下去,吃的心满意足。

“啊,还有小木头娶媳妇儿的钱,也够了,”唐苒弯了眉眼,起身,凑过来,“小公主,你嫁妆三十座城池,我家小木头拿价值百城的隋侯珠下聘迎你,可好?”

我忙咽下口中食物,摇头又点头,举了手腕给她瞧,“不用,不用。步杀给过我聘礼了,公爹说,这是您留给未来儿媳的。”

腕间,珠链朱红,一盈流光。

唐苒愣住,僵了笑容。步杀变了脸色,拉过我的手,紧紧握住,忽而面朝唐苒,“扑通”跪地,“娘亲。”

他声有颤音,唐苒水眸微动,缓缓眨眼,似失落遗憾,又似释然。她以指,轻点了点步杀额头,语气柔和,却又隐若,恨铁不成钢,“小木头,我让你给儿媳,是说你若拿不下她了,再给她。不是让你一上来就给她啊。”

“呆水豚,你是怎么传话的啊?”她扭头,又冲癸亥,嗔恼道,“我不管,我的定情信物没了,你得再陪我个。”

我有点儿懵,手下,步杀大掌虽较之微松,却依旧攥紧了我不放。他的手心,生了薄薄细汗,染在我的指间微凉。我张嘴欲问,他手又是一紧,唐苒却拿了饼子,喂给我,“小公主,你已收了东西,可容不得反悔了。珠链作定礼,隋侯之珠为聘,我们是一家人了,乖儿媳。”

我嚼着饼子,点头。唐苒又弯了眉眼,“小鼯鼠。”

我,“?”

唐苒伸手,“你吃东西的时候,真好玩儿,跟只抢了食儿的大眼鼯鼠似的,小脸嘟嘟鼓鼓,又乖又软。早就想这么捏你了,之前没名没分,不好下手,乖儿媳,随便捏。”

我被捏了坨脸上的软肉,任人搓扁揉圆,只能口齿不清的抗议,“儿媳妇,也、也不能随便捏啊。”

唐苒不听,我可怜巴巴,望向步杀,步杀开口,“娘。”

唐苒收手,“知道了,知道了,媳妇儿你宝贝着呢,连娘都不给捏。我捏你爹去。”

我,“……”

癸亥,“!”

唐苒蹲回癸亥身侧,癸亥默默放下剑柱,似欲起身。唐苒嫣然,“你若敢躲,我就将你关回笼子。”

最后,她如愿以偿。癸亥冷酷的脸上,染了一抹轻红。

我惊叹,“婆婆,你每次抓公爹,都用笼子么?唉,步杀也喜欢跑,可我不会做机关。”

唐苒心情很好,随手丢给我一个瓷瓶,“用这个。”

我问,“这个是什么?”

唐苒道,“你撒在他身上,他就动不了了。”

我错愕,迟疑,“这么坑儿子,不太好吧?”

唐苒大笑,“你这么乖,能闯什么祸,拿去玩儿罢。”

我,“……”

婆婆,那个,我其实,也没那么乖。

无功不受禄,况且,还收了婆婆最心爱之物作定礼,心生愧疚。我瞅向又在闷头修笼子的公爹,蹭过去,道,“公爹,你总跟它较什么劲儿?笼子修好了,还不是用来逮你关你的。你这跟跪断搓板,又买一个新的回来,继续罚跪,有什么区别?”

癸亥动作一顿,我悄声道,“要沟通,要有交流。你若词穷,喏,瞧见后山上,那片似锦繁花了么?相信我,你采些回来,送给婆婆,绝对比你鼓捣笼子管用。”

厨房内,唐苒忽道,“闷葫芦,帮我摘个藤椒,就种在后院,配菜特别好吃。”

因步杀离她近,我以为她是说与步杀,癸亥却已起身,走向后院。步杀似也以为是叫他,方动,唐苒就道,“小木头,炒菜我不在行,还是你来罢。”

我发现,婆婆很喜欢一个人或一样的东西的时候,总不好好唤,就喜欢起外号。

比如公爹的。大木头。笨石头。闷葫芦。呆水豚。冷冰块……多达十数种,可公爹每次都能准确辨认。

我好奇,“公爹,那么多名字,你怎么知道婆婆,是在唤你?”

癸亥默了默,道,“听语气。”

我,“……”

前一个这么说的,还是我闺蜜。她说她家狗子听话,是听语气的。就,很难评。但有一点,婆婆唤公爹时,尾音总是轻扬,像是在舌尖极快萦绕了一圈,才吐出来,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或许,是凭这个确认的?这不挺聪明通透的么。

“那公爹,我问你啊,你摘藤椒就摘藤椒,你采藤椒花送人,是怎么想的?我不是说后山那片,后山那片花么?藤椒花还没你小拇指头大,你顺手摘个油菜花都比它强啊!可不怪婆婆瞧都没瞧,就给当厨余垃圾丢掉了啊!你真的是——”

“哎,哎,干嘛干嘛,我正跟公爹聊着呢!”

我蹲在地上,跟公爹唠的正欢,步杀径直走过来,冷冷俯身,端盆似的,整个就给我揣走了。我以蹲姿,被步杀给抱回厨房,蒙圈瞧他,步杀侧脸,“娘亲唤你。”

正在油锅前,手忙脚乱快急哭了的婆婆,扭头一呆,“啊?哦,对,我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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