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五十六章 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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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远同晚袖两人一前一后入了督帅府,在步入偏厅的时候,腾远便就发现府中的戒备异常森严,三步一哨,十步一岗,长廊幽幽,行进偏厅的大门,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两人默不作声地走进去,周边的士卒目光锐利,这种咄咄逼人的气息令腾远心头发沉,他转头看了一眼晚袖,两人相对一眼,眉眼间均是沉沉的愁绪。

督帅府中的气势太过沉闷严谨,这等情况看来府中怕是有些许变动,就不知殿下在督帅府中究竟是何等处境。他们担心,有人挟皇子假传军令。

进了偏厅,就见偌大而空荡的偏厅内,飘荡着浅淡的茶香味,周边放置着清雅的花瓶,数枝香花绽放,给这冷冰冰的偏厅添了些许雅致。

正当两人沉思的时候,沉沉的脚步声很快便就传了过来。厅外是一阵轻微的抱拳行礼声,脚步声越发清晰,一身便服的陈广生面无表情地自外行入。

他抬眼看向厅中两人,眉眼一亮,脸上浮起些许笑意,拱手道:“原是腾侍卫长。来之前,我这心里头就在想这贴身侍从或是腾侍卫长,果真如此。”

陈广生看着热情而又和蔼,只是腾远并不敢疏忽大意,他躬身一礼:“见过督帅大人。”

人心易变,他们对于如今这看似忠诚的陈广生也不敢太过信任。

陈广生轻笑一声,穿过厅堂,走至上首位置,坐了下来,而后挥了挥手,示意腾远和晚袖两人坐下。陈广生深深地看了一眼两人,而后疑惑地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腾远拱手一礼,道:“督帅大人,这是殿下身边的贴身姑姑,晚袖。自小陪同殿下长大的,也是殿下身边最为信任的姑姑。”

陈广生顿了一顿,他垂下眼,稍稍斟酌,腾远这话意味着,他们两人均是殿下的心腹,只是殿下此番遭难,身边除雪大人之外,却是再无一人护卫,这两人的忠心,还有待商榷。

偏就殿下伤重未能苏醒,这二人若是有何居心,一时间也无法分辨。陈广生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想来两位刚刚也在我的府邸中,感受到了戒备森严。战事艰难,城中的情况,两位也当是有目共睹的,前方战事频繁,如今的钦州城中也不安定,殿下......”

腾远和晚袖两人并未吭声,前方战事和钦州城的情况,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虽说同离瀚的那一场战事是险险地赢了,但是如今岩斟在旁虎视眈眈,这情况只怕会更加严峻。不说前线的情况,便就是后方,也不知道这捅刀子的人到底是有多少,内忧外患,可谓是令人心惊胆战的。

陈广生唇边的笑意渐冷,突然声调往上:“殿下落难之际,身为殿下贴身侍从的两位,不知身在何处?殿下蒙难,二位又为何是如此长时间之后才出现?”

他站了起来,眼神锐利,紧紧盯着腾远:“两位,莫要怪本督帅说得难听。”

腾远沉默半晌,与晚袖相对一眼,他忽而站起身来,对着面前的陈广生躬身一礼,低声道:“陈督帅,下官的忠心如何,只需见到殿下便就足够了。还请督帅大人同殿下通禀一声,下官还有要事需同告知殿下。”

陈广生的双眼微微眯起,他何尝不知道只要殿下出面,一切问题便就是迎刃而解。但是,现在的问题便也就是殿下重伤昏迷,无法出面。而这两人虽然是殿下的侍从,可是在如今的钦州城中,谁也无法确认这两人是否一如既往的忠心,也无法确认这两人是否是旁人派来的?

可若是再三阻拦,倒确实是显得突兀。

他知道,自从这两人入了督帅府,府外的眼线便就都盯着了,见与不见都是一个问题。

“要事紧急,还请督帅大人代为通传。”腾远拱手一礼,朗声道。

陈广生沉默半晌,然而话还未回上,却就听得一道细微的兵刃出鞘的声音,很细微,似乎是被风声遮掩住了,陈广生只觉得眼前一片亮光闪过,寒意逼近。

陈广生手脚一僵,看着逼近自己的刀锋,他的手一拍桌子,桌上的杯子挟着冷风砸了过去,同刀锋相撞,在阻拦住这一阵刀势的时候,他迅速往后退,可惜他堪堪往后退,便就被侧方的冰冷刀锋逼停。

他看着横亘在自己脖子处的匕首,目光落在面前眼露凶光的腾远身上。

锵锵锵——

接连的兵刃出鞘声将偏厅的气氛凝固住,一股肃杀气息油然而生。偏厅外的将士骤然涌进了厅内,一脸严肃地握着兵器,定定地盯着挟持了陈广生的腾远和晚袖。

陈广生面上并未惧色,他侧目看向额上满是冷汗的腾远,冷笑一声,道:“腾远,你以为你们出得去?”

“我们没想出去。”

“我们只想见一见八殿下。”

偏厅里的气氛越发冷凝,屋子里很是安静,静得似乎能听到人的心跳声。此间的剑拔弩张仿佛也影响到了千里之外的比漯河旁。

“八殿下,自然是平安无事的,不过也不是此时你能见的。”

清冷的女子声音回了过去。

苟雪面上的神色一片平静,不动声色地将话说完,她看着眼前高高的威武汉子,那双眼里带着一丝探究,同他对上的时候,便就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冷意。

对于苟雪的回答,黎豪面上淡淡的,并不在意苟雪的无礼,但是身旁的萧选将却是脸色难看,一脸凶相地盯着苟雪。

【雪丫头,你别怕,这吓唬人的时候,素来都是主人不急,身边养的狗是先急的。别看那萧野一脸凶相,黎豪没打算动手,他也就是这般干看着。】大元帅大抵是怕苟雪吓着,温和地解释着,他绕着萧选将转了转,挥手拍了拍萧选将的脑袋,可惜那手什么都触不到,随后又一脸玩味地飘了起来,将自己的脚丫子送到对方的面前。

苟雪唇边的笑意不由得荡了开来,虽然知道大元帅很有趣,却没想到会是如此得童心未泯。

看着苟雪面上的笑意,黎豪的眼中浮起一抹深意,话语间不冷不热的:“一个名不经传的密使,一个未能掌权的少将军。你的弓法不错,骑术也不错,这一路拼杀过来,也算是有勇有谋!从都城到钦州,岩斟险境脱身,反杀灰狐,擒吾儿为人质,勇救贵主,阵前对峙,一箭折旗......区区一名弱女子,能够做到这般,确实是难得。不过......”

他抬眼看着苟雪,威仪重重,说话并不是大声,但却是让场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一串的赞誉,似乎很是抬举苟雪。

苟雪心中一叹,果真是所有的上位者都喜欢这等先捧后杀,重点都在转折后。听着那一句‘但是’,她便就猜到对方定然是要挑事了。

【到底是拿着你的身份来说事,归根到底也是想要谈一点条件罢了。你别慌,他们是有意结盟的。】澹台泽的声音传了过来。

苟雪面上的神情不变,眼中毫无惧色。

【明白,他要是不想结盟,又怎么会亲自到场?毕竟他都能知道我这一路做了什么,那又怎么会不知道如今来比漯河畔的没有八殿下呢?】

黎豪先前的话语里,桩桩件件,无不显示着对方消息的灵通,自然也更能说明后方果真是有人里通外敌。

苟雪镇定地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不过,既然有意结盟,贵方的诚意怕是不够吧。”黎豪挑了挑眉头,视线掠过苟雪以及一旁默不作声的倪瑄,“你既说八殿下平安无事,如今却是避而不见,这般结盟未免有点儿戏。”

【他是要确定八殿下如今是否活着。毕竟,若是八殿下死了,那么今日这一场结盟,怕就是空手套白狼。他可就吃了一个哑巴亏了。】大元帅笑着解释道。

在他开口解释的时候,澹台泽也在小声同苟雪分析着。

【他要见的并不是八殿下,而是八殿下手中的盟约书。】

听得澹台泽的话,苟雪眼中不由地显露出一抹惊诧,在心头低低地道:【盟约书?原来大雍本就打算和离瀚结盟吗?】

若不是如此,又怎么会提早背下盟约书?

澹台泽沉默半晌,接着道:【并非如此。】

他一时间并不知道该如何同苟雪解释,那一份盟书是一份赌注。总之,他手中确实有一份盟书。

苟雪想了想,不由得继续道:【可是我记得那八殿下昏迷这段日子,我同他朝夕相处,这身上的衣服也都换了个遍,倒也没看到什么盟约书。】

澹台泽闻言,想着苟雪之前确是同他同床共枕,他心中一顿,而后才小声道:【盟约书这等要物自然不会直接放在一个本就昏迷的人身上。不过,要打开盟约书的信物在你手中。】

苟雪微微垂眸,她没有再同澹台泽多言,在这一句话中,她敏锐地察觉到话语中是‘打开’而不是找到,也就是说这位‘土地爷’知道这一份盟约书在哪里,可是他从来都未曾提过。

这位‘土地爷’对于那位八殿下的事未免知道得太多太细了。

“那不知黎大将要的诚意是什么?”苟雪往周边看了看,站着略微有些累了,她干脆地朝着一旁的小亭子走去,亭子里摆着石凳石桌。

她面色淡淡地坐了下来,极为镇定地伸手一挥,示意黎豪坐下细谈。

倪瑄看了一眼苟雪,又看了看黎豪,他大步往亭子里走去,大刀阔斧地朝苟雪身边坐下,他也不多言语,将主场都交给了苟雪。

一场谈判中,只需要一个声音。他替人压场便就够了。

黎豪唇边勾勒出一抹浅笑,这两人,倒是挺有意思的,胆子够大,性子够稳。

苟雪的稳确实是有底气的,黎豪有眼线,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但是她也有足够灵通的消息来源,不论是黎豪的处境还是黎豪的想法,她身边都有‘人’在告知分析。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况且她身边的可不是臭皮匠。

“黎大将的诚意,莫不就是要见到八殿下?”苟雪歪了歪脑袋,声音清脆,“离瀚新帝多疑,旧皇对大将那是恨之入骨,大将若是落在旧皇手中,只怕他是要生啖你的血肉。”

黎豪当时放弃旧皇,另立新帝,旧皇自然是对他心怀怨恨。

“离瀚岌岌可危,大将此时处境可谓是进退两难,可惜了大将对离瀚忠心耿耿,甚至不惜将自己的长子与夫人留在王都作为人质,真可谓是鞠躬尽瘁。”苟雪轻轻地敲了下石桌,她看着黎豪面上冷硬的神情,娓娓道来,“故国情深,大将要的是挽天倾,奈何他们要走狗烹。岩斟凶蛮,虎视眈眈,大将总该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敌人的敌人便就是朋友,离瀚和大雍,可以是盟友,缔结盟好,约为兄弟,共抗岩斟。”

苟雪看着不为所动的黎豪,以及站在一片眼露警惕的萧选将,她复又意味深长地道:“所谓盟友,不拘于一纸盟约,大将这个位置坐得久了,不知是否想去更高处坐坐?”

一席话,苟雪说得是有条不紊,只是这话语间暗藏刀锋,令人胆战心寒。黎豪的处境如何,这事他是心中有数,若不是到了此时这般两难的境地,他也不会亲自来一趟比漯河。

苟雪的话入了耳,确实是点到了他的心病,令他微微动容。不过,有些心思可以想,但是却不可以这般直白地说出来,出了口便就是摆在明面上的造反了。

小亭之内,一片清冷。黎豪抿唇不语,脸上的神情忽而变得难看,须臾,他转头看向萧选将,沉声道:“萧野,你觉得这位密使大人说得如何?”

听得黎豪这突然的一个询问,苟雪转了转眼珠,这萧野是黎豪的心腹,黎豪这时候突然发问,是要借着萧野的口表达一个态度。那么,不知这萧野又是如何回答了?

萧选将躬身一礼,而后回道:“密使大人所言,怕是所思过多,大将是离瀚柱石,陛下委以重任,将士信赖,上下一心,自然是不惧区区岩斟,倒是大雍如今,内忧外患,只怕不好熬。自比漯河战事之后,大雍之中能用的将士还有多少,陈广生老矣,各路兵马......多有成算,若不然,八殿下又是如何重伤的?”

“小子倒是斗胆问一句,贵主可否问鼎大座?”

萧野的话说到最后极其直白,声音不大,可是却听得倪瑄脸色难看。苟雪心里明白,大雍皇帝膝下可不止是八殿下这么一个儿子,诸多皇子,自然是有更好的选择。

这种情况下,是谁给谁助力,尚还说不清呢。

苟雪知道这一句‘问鼎大座’可以说是诛心之言,正如她先前问黎豪时那般,但凡他应下一句,那么这便就是一道把柄。

而现下这个难题便就被踢了回来。

倪瑄转头看向苟雪,半晌没有听得苟雪的回应,他心头一紧,正要开口之际,却是忽而听到苟雪的声音传了过来。

“兴亡百姓皆苦,战事起,军士生死不定,所谓结盟,亦是为将士计,为百姓安。至于难关之后,自然是各凭本事,逐鹿宝座。吾皇膝下多子,可是大将此时此地,可还能再寻一贵主?时不我待,大将也是久经沙场,想来也懂得机不可失的道理。”

“况且,”苟雪脸上的笑容不变,眨了眨眼,显露出一丝天真姿态,“世上无不透风的墙,今日大将屈尊亲来这比漯河,想来这消息是瞒不住人的。只是不知道听得这消息的人,会作何想法?”

黎豪面无表情,话说到这里,已然有几分图穷匕见的意味了。他的目光冷冷的,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意味,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苟雪,似乎是在审视什么。

这种目光很奇怪,并不是带着什么露骨的恶意,但是苟雪还是觉得一股恶寒自后背窜起。她这一番恩威并存的话,固然是有大元帅的点拨,以及‘土地爷’的提醒,再加上了她的随机应变,但对方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掌权者,也不知是否从中捉到了什么疏漏之处。

黎豪突然开口道:“密使大人,可有婚配?”

话题转得太快,以至于苟雪有一瞬间的茫然。她呆呆地看着黎豪,少许,便就听着黎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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